你刚想嘲讽回去。
却冷不放被他按住面具,俯身轻吻了脸颊处。
他的嘴唇落在冰冷的金属上。
声音却极温柔:“回去罢。”
他已经到了,纵身跃下马车,吩咐道:“再挑一盏灯上去。”
那清瘦的月色身影,便就消失在月色朱户下。
你摘下面具。
面具仍是冰冷狰狞。
脸颊却一片滚烫。
第36章
103.
京中落第一场雪的时候,太傅出门摔了一跤,将自己摔出了个昏迷不醒。
太傅年纪本就大了,健忘至极,却又喜好三天两头地出去游山玩水,你提醒他许多次,也没见他放在心上。这回京中落了薄雪,他脚下一滑,跌在地上,是让仆从给搀扶起来的。
许是年纪大了,这一跤跌得极狠,又是浑噩、又是疼痛,不过几日的功夫,便起不来床,让太医报了三两回的病情危急。
你正赶上了正忙的时候,正值年关、各地藩王送子入京,来来去去多少事都须得你亲自点头批示,内里心焦如焚,对外还要强自摆出一副平和的模样来。偶尔去探望太傅一眼,只见他迷迷糊糊认不得人,再想驻足,也无暇停留。
不过几日的功夫,御书房里头就碎了七八个摆件、裂了三四杆狼毫,宫人一副栖栖遑遑的模样,更教你看了来气。
江疑进来时,宫人正在清理一地的墨渍,见他进来,如蒙大赦般退去。
他拾起地上半块未用完的墨锭,轻声道:“上好的龙纹墨,可惜了。”
你心里的火仿佛又有了出口:“丞相什么世面没见过,还在乎这半锭墨?倒在我面前装这样子。”
他不接你的茬,慢慢将你桌上乱七八糟的奏疏整理好:“各地公子已安置好了,圣上抽空去见一面。”
你压着火气骂:“见他们老子也就罢了,还见小的?”
他便道:“藩王将骨血交到你手中,形同质子,总要安抚一二。”
你批复奏折便越发烦躁起来,胡乱涂写之间,只听“啪嚓”一声,竟将笔杆捏裂了。
你便将那笔杆扔在一边。
江疑瞧你半晌,缓声道:“太医已都在太傅府上了,圣上去与不去,并无分别。”
你心里头焦灼,嘴上越发刻薄:“用不着你来假惺惺地教训,我成了孤家寡人,只怕丞相高兴还来不及。”
江疑沉默了片刻,你又后悔自己这话说重了。
你的确有些迁怒的毛病,从前还晓得克制,自从坐上了龙椅,便有些恣肆了。
你张了张嘴。
却听见他将那笔墨归位,瞧着你的眼睛慢慢道:“的确如此,你若成了孤家寡人,我必请十里仪仗为你庆贺。”
你便将那道歉的话又咽了回去。
恶狠狠地瞪着他。
却又听他垂下眼睑,轻笑一声:“若想去瞧瞧,就去吧。”
“宴席的事,我替你敷衍过去。”
104.
你便在太傅府留了一整日。
太傅似乎神志不大清醒,颠三倒四地说胡话,太医都说这情形不好。
太傅在时,你并没有多渴望瞧见他,他外表是那样迂腐的一个老头,跟你在一起也是满口之乎者也,说几句便忍不住让你头大。可如今他也许要不在了,却叫你突然畏惧了起来。
太傅在病中浑噩时,一会儿喊你儿子,一会儿喊你孙子,吓得周围人一身一身地起冷汗,你却有些哭笑不得。
“你儿子就在边儿上,”你见那仆从喂药的手抖个不停,便接过来亲手给他喂药“还有个义子,如今在白林山出家做和尚,你要想见,朕便把他召回来。”
太傅忽得又直了眼睛,拉着你低语:“世子,世子。”
“那江丞相,不能杀……”
你一见他直了眼睛,便觉得哪里不对。
再低头一瞧,褥子shi了。
左右连忙上前来收拾,你想到他当初一本正经做你老师,那迂腐中透着Jing明、替你筹算的模样,忽得生出一丝无奈和畏惧来。
你怕他离去了。
“圣上,不妨移驾前厅用膳。”仆从要为太傅更换被褥,劝你回避。
你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却又听见你身后,太傅愁眉苦脸地对着儿子说:“世子竟不能人道,这可如何是好……”
太傅儿子险些抖成了筛糠。
105.
你没有走远,而是坐在太傅的阶前发呆。
绒毛一样的细雪,还来不及落在你的手心儿,就已经化成了寒水。
你想起了许多糟糕透顶的事情,比如你母亲离世那一天——你已记不清她临走前说了什么,只记得她的身体是冰冷的。
起初你想焐热她,可做不到。
后来你想找你父来救她的命,可他迟迟没有来。
那时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