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笔一划写得烫人。
将你后头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你看他眼底的笑意,仍是气恼,却又无从发泄,好半晌盯着他的眸子低语。
“江疑,我该杀了你。”
这话却已经像漂浮在空中的云彩,轻得不真实。
你中了他的蛊,越是情到浓时,越是畏惧不堪,越是恨之入骨,越是爱意满腔。
139
你这样声色俱厉地威胁了一路,并未将人送回丞相府,反而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令太医深夜诊脉,得知只需等药力消退,才松了口气。
江疑软趴趴地伏在你榻上,你喂一碗驱寒的汤药下去,又取了消淤化肿的药膏。
室内暖意融融,烛光昏黄。
你忍着怒气,慢慢揉散他身上的淤青。
揉着揉着,他耳尖儿又微微红了,浑身没有力气,不能拒绝,便只有神色传情。
你却生出一种隐晦不明的好奇和得意来,手掌下一寸比一寸滚烫。
直到他发出短暂的气声,你嘲笑般注视着他。
他面上的酡红一寸一寸揉碎开,轰然点燃一场烈火。
他也许挣扎了,如同蝴蝶振翅一般微弱,你一手就能将他的双臂困在头顶。
你也许在报复他,却又发觉他柔软驯顺的惊人,他的一切都无力地向你敞开,像一个贪婪的空洞。
他能说话能动作时并不好伺候。
不顺意时,会踩着你的肩敷衍皱眉 ,会绵里藏针挑剔你的技巧。
顺意时,又奖励似的吻你,哄你更乖巧温柔些,撩拨得你耳热心跳,不知不觉就全然顺着他来。
可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你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摆弄他,又恣无忌惮地注视他的变化。
他颤抖滚烫得厉害,捉住你手胡乱地写着什么,却写到一半就变了形,又被你粗鲁地翻过面来,抱坐在怀里。
他搂不住你,浑身反射似的颤抖,雪白的颈子被你咬住,发出猎物濒死时的叹息。
你珍而重之地照顾了他半路,终于在这一刻暴露了真面目。他也许要被你弄散架了。
你想起顾清川请求你放过他。
又想起他在泥像中一动不能动、可怜巴巴的模样。
连你都不曾这样对待他。
你的怒火和嫉妒总是无由来。
你生出诡异的念头。
你想在那神像里同他偷情。
你便这样告诉他了。
他听红了耳根。
你想在昏暗逼仄的泥块里,隔绝所有人的目光,却又在所有人的注视间,他只能坐在你的怀里,无声无力地陷落,在静默中颤抖着落下泪来。
就像眼前这般。
你垂首吻去他的泪珠,顺着鼻尖,嘴唇,至喉结。
你虔诚又凶狠。
“疼了?”你略带凶恶地问。“还是累了?”
他眨了眼睛,红润的眼尾鼻尖儿让他看起来有些委屈。
你冷嘲热讽:“平时不见你这么挑剔。”
他素日什么苦都吃得,什么都能隐忍得下,偏偏在你这儿挑三拣四,嫌东嫌西。
他仍是看着你。
你心软了。
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放过了他。
他终于得以解脱,眉梢眼角却又流露出一丝不自觉察的留恋。
对你的,对放肆而不受控制的欢愉的。
“阿凝,你很喜欢么?”
你仍不甘心,恶意地在他耳畔私语。
见他窘迫,你又说:“你若喜欢这样,我日日都这样对你。”
他耳根绯红地瞪你。
终于用手轻轻捉住了你的手腕。
也许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才这样轻飘飘地抓紧了你。
你不情不愿地闭上嘴,抱紧了他休憩。
好半晌,埋在他怀里低语。
“别走。”
140.
顾清川生下来就是储君。
从生下来,就做了一个艰难的比较。
他的母亲和他。
放在皇权的天平两端,他母亲二十年的血rou比不得他这轻飘飘的五斤,于是他的母亲埋在黄泉之下,而他得以降生,成为了旧朝的储君,江丞相的学生。
顾瑢体弱,后宫妃嫔仅有寥寥数人,数月见不得他一面,也很少同他会面,负责管教他的,是江疑。
那时江疑待他并不宽和,甚至是严厉冷硬的。
江疑兼任他先生时,不过二十几岁,正是翻手云、覆手雨,说一不二的时候,“江氏窃国”之谈甚嚣尘上,朝中元老不满他只手遮天,便从储君处下手。
而他被宫人撺掇几次,听多了这样的话,曾当面质问他。
他问:“先生挟势弄权,可是打算取顾氏而代之?”
江疑并未答他,却将他身边的宫人尽数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