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轻哼一声,说,解释个屁。
却跟他坐在阶前,细雨shi了靴面,润了泥土,又沁入你的眉宇间,将锁得紧紧得愁绪恼火都变得濡shi而柔软。
你抓住他的手,嘀咕:“谁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骗的俞王,就骗不得我?”
“现在说得倒好听,为了让我来,昨晚不也装模作样……”
江疑有些恼火地看你。
“你真以为我做那事,是为了哄你救顾瑢?”
你挑眉看他:“不然呢?”
“……”江疑脸红成小哑巴。
你瞧见他的靴,在雨中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他与你握着的手也濡shi起来。
雨中有低低的,喑哑的声音响起。
“就不能,是讨你欢喜么?”
第59章
171.
你跟顾瑢再见,是在一个极为尴尬的场景。
你照例留宿在丞相府,换了寝衣,把奏折批了批,挤着江疑跟他商议在茂地圈出一大块地方养马匹练骑兵。
宁无决已经将匈人欺负得很老实了,可你打算让他们更老实些,别总惦记着到边境打秋风。
还没等到江疑回答,先听门外随从说。
顾瑢求见。
你不动声色坐在那儿,大摇大摆说:“让他进来。”
江疑看你一眼。
你便不高兴:“怎么?我见不得人?”
江疑要是敢让你藏,或是让你躲,你出去就把他刚修好的园子掀了。
江疑却把手摊开:“手。”
你放上去。
他就捉住了你的手,十指相扣,眼底带着隐约的笑意:“放心点了?”
并没有,只是心跳得快了些。
半晌你听见轻微的咳嗽声,和渐渐响起的脚步声。
顾瑢跟在宫人的身后,你险些没认出他,他腰间佩剑,穿着南疆少年才穿的打扮,身上丁丁当当带着些饰品,气色红润了些,只是依旧偶有咳喘。
他瞧见江疑眼睛发亮,瞧见你,惊讶地瞧了半晌,那眼神由温善带了几分忿忿恼怒。
开口第一句竟是:“为什么他就能出宫?”
172.
从储君到帝王,顾瑢做了二十余年的笼中鸟。
莫说出宫,他连哪日在御花园多留了片刻,都要让人看着管着劝着,一不留神就要让人弹劾,从未踏出过宫中半步。
你本是带着敌意的,以为这场景会剑拔弩张,被这么一句竟问昏了头,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顾瑢越发不解:“俞王府那日也是,他怎么能以身犯险?”
江疑说:“没人管得住他。”
顾瑢问:“大臣弹劾他怎么办?”
江疑说:“他当耳旁风。”
顾瑢瞠目结舌看了你半晌,坐在椅子上,小声问:“这么说,幸事房他也不必管了?”
你问江疑:“那是什么?”
江疑咳嗽了一声:“专司帝王宫闱内事的。”
专门追着皇帝屁股记跟谁睡、怎么睡、睡了几时几刻。
你想起来了,刚进宫来的确有这么群人,你一听便不耐烦,你受制于人这么多年,做了皇帝竟还有人要管你睡觉,简直是岂有此理。
二话不说就将人都轰出去,传话有事便找事做,否则就滚出去,别没事找事。
后来有大臣谏言此事,说幸事房是为了保证皇嗣血统纯正、令皇帝不耽溺于美色,不应废止。
你认为他说得极有道理,把这该死的幸事房派到他房里去,天天记他跟他妻子妾室睡觉去了。至今该人行房,仍有数人门外倾听,每次时长过多,便有人殷殷劝谏大人需行房节制。
——总之,无人敢再提起此事。
但现在想想,偶尔招呼回来,记一记你跟江疑行房的过程,似乎也不错。
这样一想,你的思绪又飘远了。
顾瑢闻言,盯着你看了半天,道:“自己打来的天下,跟祖上得来的,就是不一样。”
江疑忍不住瞧着你笑。
173.
被这么一打岔,话题似乎就偏了,莫名其妙说了好些闲话。
顾瑢在南疆的生活,魏伐檀如何寻到他,以及之后与俞王如何相识,他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俞王想拿他要挟江疑,元夕过后他知道了,便有意装病想要逃,谁知俞王被削藩令逼急了,干脆直接找人仿了他的笔迹,邀江疑上门。
如今事情息了,你没打算要他的命,他便打算回南疆去。
那边的生活与京城迥异,令他欢喜。
“魏先生也在我那边,”顾瑢说,“他总是看不开。”
江疑说:“他年纪大了,习惯了。”
顾瑢又说:“我本想带顾清川走,但想来想去,带回去也不是好事,他年纪尚小,若有一日我死了,有人蛊惑他,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