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和霍超他们都在,就连校长也来了。
让贺笙意外的是,负责他爷爷遗产的蒋律师也出现在了病房。
医生和蒋律师从门外走进来,和现场的人交代说,是最近过度劳累造成的,好好休息就好。
现场人听了这次松一口气。
廖校长急着去区里开会,霍超几个也被班主任带了回去。
最后只剩下蒋律师站在病房,和他面面相对。
给贺笙拔完针的护士,出去时带上了门。
蒋律师在凳子上坐下。
贺笙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目光凌厉,冷冷道,“直说吧,什么病。”
蒋律师的目光有些复杂,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太聪明了。而有的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蒋律师说,“这边的医院设备太落后,查不出什么。我给你请了假,也约好了最好的专家,今晚我们就回帝都检查。”
听了他的话,贺笙的脸上没有多少意外。
要不是他的脸色太苍白,显得有些脆弱,蒋律师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只是一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贺笙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走。”
蒋律师反问,“你不想活下去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戳都了贺笙的命脉。
他想活下去。
此时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好。”
在帝都待了两天,来来回回不断做着各种检查。
蒋律师拿着检查结果来找他,脸色有些凝重。他说了一连串的英文,每个单词贺笙都知道意思,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蒋律师看见少年如此镇定的模样,心里充满同情的时候又忍不住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呵,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笙闭了闭眼,又想起那个令人憎恶的恶心的闷热的午后。
穿着旗袍抹着红色蔻丹的女人施舍般地对他说,“你还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吧,因为你们全家都有病!”
“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我劝你早点去做个检查。”
“所以我说,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从那时贺笙才知道,他们贺家有一种遗传病,目前在世界上都没有多少研究,就连学名都没确定下来。
这种病症全世界罕见,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病,而发起病来就很难控制情绪。贺笙的爷爷还算幸运,直到60岁才病发,70岁去世。而贺笙的父亲婚后没几年就病发,并且脾气越来越暴躁。在贺笙面前他是温柔耐心的爸爸,在贺笙看不见的地方,他又变成了家暴的魔鬼。
贺笙的母亲恨透了他。
贺笙攥着那份几乎宣判死刑的报告,断断续续地听专家说的话。他只接收到了几条信息。
一、对于现在的医学技术,它算绝症,米国有相关研究,但是技术尚不成熟;二、这个病的发病率其实并不算高,就算发病也都是在三十岁之后。贺笙这么早病发是因为童年家暴的经历,再加上打拳那几年把他的身体弄坏了。
听到这些,贺笙一阵绝望。
他原本是可以好好活着的,运气好的话,一辈子也不会病发。
蒋律师把人送回学校,这一路少年过分的沉默,好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
蒋律师干这一行见过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疯狂的、软弱的、暴躁的、迟钝的、歇斯底里的等等等等。他唯一见过像贺笙这样的,还是一个将死的九十岁的老人。
蒋律师了解过贺笙的过去,对少年人坎坷的身世充满了同情。
在贺笙下车的时候,他摇下车窗,“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米国我也有不少朋友,或许能帮上忙。”
贺笙沉静地看着他,随即当着他的面,面无表情地将体检报告撕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全国所有的高三,每间教室里的黑板角落,都写着。
【高考还剩13天。】
高考进入到了全力冲刺阶段,校园的每个角落,无论凌晨还是深夜都能看到高考生奋力背诵知识点的身影。
整个高三部都绷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就连霍超几个平常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拿起笔开始学习。只是他们的基础太差,只能跟大流囫囵吞枣学个大概。
而贺笙从帝都回来后,更是疯了一样开始拼命学习。用霍超的话来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疯劲,连贺笙打拳时都看到过。他好像在用学习这种温和的方式疯狂发泄着什么。
高考前一天,贺笙把霍超几人叫出来。
霍超、王胖子、李谦、童伟看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看错了。一个月里学习到都看不见人影的人怎么突然会主动约他们组局了。
几人在从前常去的烤串店要了一堆烧烤,因为第二天要考试,所以谁也没点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