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珊立即慌了,浓眉紧皱,抱着人就要往外跑。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将人重新放被窝里塞好,还将被角都掖紧了,防止有风吹进来。
这边他慌慌张张地出去,给水玖请大夫抓药,又安排冷水盆冰块给水玖祛烧。
直到晌午,许季珊肚子里咕噜噜才想起,自家忙的一块糕点都没吃。他叫吴妈端了几碟糕点,又泡了壶新的凤凰单枞,盘腿坐在榻榻米前,守着水玖。
水玖已经喝了两服药,烧退了一些,但人依然不怎么清醒,时不时的,嘟囔讲几句胡话。
许季珊琢磨,莫不是昨夜出门的时候在车上吹了风?但不该呀,他是用小汽车将人接回来的。再要么,就是这人在见宁济民的时候受了惊吓?可他接到人的时候,这人还是好好的。
许季珊再不肯承认,或许也是昨晚上他几番似真似假的刺探,闹得这人心里头不舒服,从而生起病来。
承认了,也就是后悔莫及。
到了下午,水玖Jing神勉强好了些。许季珊便守在他身边,亲手喂他咬了两口梅花糕,又喂他喝了口茶水。水玖在他怀里,眼眸闭着,只略润了润唇,便别开脸不肯再吃喝了。
“再吃一点,好歹要养养Jing神。”许季珊好声好气地哄他。
水玖别开脸不吱声。
烧退了,水玖脸色苍白,长而卷的睫毛在他这张容色绝艳的脸上便显得愈发靡丽,蝴蝶翼翅般,美丽清冷。修长皙白的天鹅颈半露在衣衫外头,脆弱得像是一把就能折断。
“怎么竟养成了个瓷娃娃?”
许季珊带笑嘟囔了一声。他抱着人,刚要将人又塞回被窝,水玖却突然间用手抓住他胳膊,浑身抽搐。
许季珊一惊,再低头看过去,水玖牙关紧咬,嘎嘎地,又出了一身大汗。
看着不像是病了,倒像是惊魂。
许季珊把人再次安抚进被窝后,走出来,站在长廊上皱眉。老管家便斟酌着对他道:“先生不晓得信不信这些?咱们靖西这边的风俗,若是失了魂或者受了惊吓发寒热,这入夜时分,还得找个人敲锣,四面八方的贴告示,把这人惊走的魂儿给喊回来。”
“喊魂?”许季珊眉头皱的要打结。
“喛,”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轻声道:“而且还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走到外头,到处喊他的小名儿,这才能够将魂喊回来。越早喊,越好。”
许季珊迟疑了一瞬,忽然想起他压根不知道水玖小名,喊声阿玖,也不过就是试探。小名叫什么,这人却从来没告诉过他。
该死!宁济民那家伙倒是可能晓得。
许季珊吃味地一咬牙,对管家道:“先弄碗生米,撒上茶叶,看下他丢的魂儿在哪个方位。还有你去准备一面铜锣和家伙什,今晚上,我亲自去帮他喊魂。”
冬天日头落得早。天刚擦黑,许季珊就全副武装,腰间系着根红绸带,提着面铜锣出去了。咚咚咚,铜锣一敲,就得喊一声:“阿玖——回来!跟我回家咯!”
喊两声,许季珊不放心,又得再加上一句。“水老板——水老板,跟我回家咯!”
茶米古法显示水玖丢的魂儿在西北方向。许季珊沿着西北方向喊了大半夜,直到嗓子都有些嘶哑,这才咳嗽几声清了清嗓门,抬头望天。天上一轮蛾眉新月,弯得好似水玖笑起来时的眉毛。
他心里头一软,忍不住仰头望着月亮,嘿嘿地,也跟着傻笑起来。
后半夜,许季珊又沿着靖西府水玖待过的几个地方,逐一价去喊魂。从水行铺子到隆裕米行,一直到那天夜里他朦胧醉酒时追着水玖走过的街巷,都沿途喊了个遍。
半夜喊魂,在靖西府家家户户都晓得是老规矩,便都闭门不出,生怕惊扰了生魂。
许季珊直到天光亮才回。他回到宅院,倒头就睡,这一睡却也不安稳,梦里总是朦朦胧胧的,似乎水玖来推他,又好像是哪里出了什么事儿,有人张皇失措地喊失火了,失火走水。
乱七八糟,各种方言。
许季珊这一觉睡得脑袋昏沉,好容易爬起来,半天都没醒过神。
门外传来老管家张皇失措的声音。“东家,东家您醒了没?”
老管家原本是管隆裕米行的,闲来无事时唤他先生,急了,还依旧按铺子里习惯喊他东家。
许季珊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想到,是不是隆裕米行出事儿了?他抬手,将临睡前摆在手边的金丝细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拉开门,嗓音低沉。“出了什么事儿?一大早的,这样慌张。”
老管家脸色仓皇,额头滚下黄豆般的汗珠。“确实是大事!”
老管家说着大喘气,凑到他耳边,鬼鬼祟祟地道:“听说靖西城里头四处戒严,听着像是昨夜里有什么人,造反啦!”
“造什么反?”许季珊把眼睛一瞪,金丝细边眼镜都盖不住狠辣。“昨晚上我替他喊了一夜的魂,也没见着什么稀罕的事。怕不是谣传?”
老管家急得跺脚。“真不是!外头,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