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礼的腰后垫着一条织碧霞的云锦软枕,手肘下还撑了软垫,半躺着倚在床头上,头发只用一根月白的发带松松拢成一股,披在肩膀上。他身上只穿了柔软宽松的亵衣,肩膀披了鹅黄色的外衫,修长的手指揉捏眉心,掩饰不住疲累。
“伯礼,今日便到这里吧。”游成益觑着他的脸色,再看一眼他盖住一半的大肚,忍不住皱着眉头劝道,“你已劳心劳力了一整天,再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的。”
碧霄宗各峰之间平日里摩擦不断,但峰首都是一同长大的挚友,关系亲密非常。徐伯礼原先上午会亲自前往关键处巡查指导,下午再召集众人开会。但随着胎儿不断成长,他自己又被封禁了大半修为,渐渐便支撑不住,这半月来更是把商讨的场所改在了自己的卧房内。
徐伯礼撑着额头,声音比往常还要再低沉不少:“大典将近,修真界多少青年才俊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挑战他人以求扬名,还是不能有半点马虎……”
他的话语猛然一顿,表情扭曲着抽了一口气,弯腰捂住了肚子,小声痛yin起来:“唔……啊……”
众人慌忙起身迎上去,七手八脚想要扶住他:“伯礼!”
“徐师兄!”
徐伯礼咬着下唇摆摆手,艰难道:“不碍事,这几日时常腹中疼痛,诸位见笑了。”
鹿丹霜拿过他的手腕,细细诊脉,两弯细柳眉渐渐蹙起:“徐师兄有孕以来可曾正经看过医生?”她拜入的百草峰医毒专Jing,门内弟子但凡有个伤病都会过去抓药疗伤。
疼痛渐渐消退,徐伯礼只觉腰肢酸软,胃口发堵,面色苍白地摇头:“未曾。”
公孙赞是个急性子,闻言吃了一惊,心直口快道:“如何不看医生?修真人士本就子嗣艰难……”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尴尬地闭上了嘴。
若不是顾及徐伯礼的想法,游成益都要忍不住捂脸了。他这个朋友啊,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带脑子。
谁都知道徐伯礼看重池秋,连带也看重二人的孩子。可是这对苦命鸳鸯虽然各自保住一条性命,这也不代表丢了大脸的师门不对此感到震怒。
翠微真人力保徐伯礼的权力和地位,可他对大弟子的惩戒可不单单只是封禁百年。把大典Cao办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扔给身怀有孕还格外虚弱的徐伯礼,这本身就是惩罚的一部分。
徐伯礼是何等聪明的人,他明白师傅这是想要他主动堕掉胎儿。但他怎么忍心,便假意错误理解,即使百般不适也不主动求医问药。
好在灵胎强健,这才安安稳稳保到现在,只是苦了徐伯礼。
他半捂着嘴,强压下阵阵翻涌的酸水,询问鹿丹霜:“可有什么问题?”
他自己也略通医理,只知道孩儿身体康健,自己气血不足,旁的就什么也摸不出来了。眼见着产期越来越近,他也不再装傻,只想确保能够顺利生产,便主动开了口。
鹿丹霜十二岁筑基,但还未修炼到金丹,于是只能保持着幼儿的身躯。她圆润的小脸上表情凝肃,手指探脉,沉yin不语。
“伯礼和我那大侄儿可还好?”公孙赞急问,“丹霜你说句话呀!”
鹿丹霜生着一双猫眼,瞳孔也如猫一般呈纺锤形,她的神色晦暗,转动宝石般流光溢彩的眼珠看了看屋内众人。
众峰首彼此对视几息,纷纷起身拱手告辞,没人因此而心生怨怼。
等众人离去之后,鹿丹霜才喵声道:“徐师兄消耗太大了。”她手下的脉搏虚浮无力,好几次还从指尖滑脱,“生产恐怕不会顺利。”
徐伯礼现在像凡人一样必须一日用三次饭,现下天色已暗,他还没有进食,可一点胃口都没有,还一个劲地想吐,闻言也不觉得惊讶。他对此早已有所觉察,揉捏着虎口缓解胃胀,柔声道:“于胎儿可有碍?”
“无碍,”鹿丹霜摇头,翠玉晶的眉心坠在烛火中闪烁,“只是要辛苦徐师兄了。”她从袖中取出一只须弥纳芥子的法宝锦囊,素手解开浅绿色的带子,从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红木小盒,搁置于徐伯礼的枕边。
“这是霜近来炼制的丸药,无甚太大作用,待师兄生产艰难时服下,可保父子安泰。”
她说的隐晦,但徐伯礼还是明了地颔首:“多谢师妹。”
鹿丹霜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徐伯礼的所作所为实在太离谱,而其中又有不少小人推波助澜。宗门本想无声无息地将这个丑闻遮掩过去,可也不知是谁刻意走漏消息,把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逼的脸面丢尽的碧霄宗不得不出面处罚徐伯礼和池秋。
是徐伯礼以一己之身扛下了所有的处罚,保全池秋,这丝毫不知悔改的举动触怒了师门上下,才招致如今种种。
鹿丹霜虽然有心相助,但迫于师父只好装聋作哑,眼睁睁看着徐伯礼备受怀胎的折磨,一颗拳拳仁心实在难安。
沉yin再三,鹿丹霜问道:“徐师兄可知晓如何生产?”她在徐伯礼房中单独停留了这么久还没有收到师尊的催促,说明这种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