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危险了,起来吧。”
少年盯着这人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忍不住想将手搭上去,又恐自己手上的泥土污了这只好看的手。
他瑟缩着向后,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去扶自己爷爷。
眼前的人头戴一顶帷帽,轻风扬起一角,露出他流畅的下颌与红唇。
赫然是云殊华。
老者死里逃生,当即泪水纵横,双膝眼看着就要跪下:“多谢这位侠客,方才若不是您出手,孙儿便要殒命了……”
云殊华连忙将他搀起:“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敢问老伯,这里可是北域与东域的交界之地,郴城?”
“正是啊,这位少侠可是要向北行?那边疆有许多早已是清虚门管辖之地,一个个都变成了无人的荒城,自战事失控后,便有了疫病,越往前走越是危险,还望少侠三思啊。”
云殊华笑道:“多谢关心,只是在下与人有约,不可做背信之人。”
“前路凶险,您多保重,只能在此与您别过了。”
他对着一老一少拱了拱手,算作道别,头也不回地向前方的城池走去。
云殊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抿起。
这一路走来,不知杀了多少次趁乱打劫的寇匪,见了多少亩烧毁弃用的良田,又踏过多少死在战乱之下不具名的白骨野尸。
如今整个南域尽在玉逍宫手中,可傅徇却采用自生自灭、适者生存的方式,对南域百姓放任不管。到了北域,这种状况没有得到丝毫的改善,卫惝与那道貌岸然的傅徇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这样的人,怎配当天下共主?
昔日五域仙盟统管下界,藏富于民,休养生息,一切井井有条,眼下所望之处,尽是荒芜潦倒。
所见所闻尚且如此,其他流落到魔界手中的城池又岂会好过?
越是了解民间的艰辛困苦,云殊华便越是信奉景梵的主张。
景梵……
云殊华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加快步子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过后,他走过无人看管的城门,来到了郴城。
这里萧条破败,人烟稀少,地上刮过一层沾染着泥土的纸钱,远处隐隐传来送葬的唢呐声。
云殊华微微偏过头,余光掠过城门一角正暗中盯着自己的黑衣人,旋即收回视线快步离去。
走到某间凋敝的茶馆,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右手轻轻叩了三下,然后毫不避讳地推开。
这里桌椅翻倒,碎瓷片落了满地,依稀可辨出当时的人是如何慌乱地四散而逃的。
云殊华转身将门关上,身后传来一句调侃。
“动作还挺快的嘛。”
云殊华撩开帷帽下的薄纱,露出Jing致而漂亮的脸,双目看向大堂中坐在楼梯上的青年:“是你说的,救你阿姐要紧,我可不敢怠慢。”
青年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快潜入孚城,待将我阿姐与小外甥成功救出,悬泠山的兵力就是你的了。”
“一言为定,不许食言。”
“绝不会食言,”青年走到云殊华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依稀记得在南域边地碰见你的那天,你的样子可是落魄不已,怎么如今又成了白面小生……让我猜猜,难不成是为了见你的师尊刻意打扮的?”
“灵绍逸,”云殊华掂了掂手里的摘星,定睛道,“你若是再废话,我可要动手了。”
“不说了,不说了。”
灵绍逸收起玩笑,带着云殊华走到茶馆后厨房,两人一前一后翻墙而出。
说起他与云殊华的相见,可谓颇有缘分。
彼时他正在南域寻找阿姐的下落,误打误撞瞧见了一路向北行的云殊华,二人一番交谈,这才发现彼此都要赶到东域前线去寻人,只不过一个是寻自己的阿姐,一个是寻东域的营帐。
一路结伴默契而行,总算是躲开了玉逍宫的追击,在此地会合。
“等等。”
见灵绍逸大步流星向巷外走去,云殊华忽地在背后叫住了他。
灵绍逸不解地回过头,便见云殊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左前方的地面。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依稀可辨高墙拐角处有一道极浅的、不易察觉的Yin影。
云殊华灵巧地走到墙下,足下一点,单手把住砖瓦,一个利落的转身便去了墙内。
灵绍逸眨眨眼,只见黑衣少年放下帷帽,动作迅猛而干脆地越到巷外。紧接着,一声细碎的闷哼响起,那藏起来的魔修摇摇晃晃跌落在灵绍逸面前。
云殊华自拐角走出,手上是一片扯碎的布料。
他晃了晃上面的图腾,捏在手里,一团业火将其燃烧成灰烬。
“这是玉逍宫的样式,看来傅徇还是没死心。”
灵绍逸上前半蹲着掀开魔修的衣领,只见这人脖颈一片青紫,脉搏断绝,足以想见动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