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签快签,虽然明天才能去登记离婚,但只要宋含章一签字我们俩的婚姻关系就不存在了。】
【我今晚就要搬回郦水湾去!】
宋含章咬了咬牙,握笔的指节绷到发白,深吸一口气后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笔因为太过用力,笔尖甚至划破了纸张。
但这些都是小问题,淳乐水只在意他签没签字。
很快律师和淳乐水就都从书房出去,宋含章坐在书桌前,电脑上是助理新发来的文件,但好半天,宋含章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听到淳乐水脚步轻快地跑到楼上收拾东西,听到他轻声和许叔徐姨说话,听到他和他们道别,听到司机来接他,还听到汽车发动驶离了老宅。
走出书房,许叔和徐姨都有些担忧,宋含章表示自己没事让他们早点休息,转身上了楼。
他站在走廊中间,并没有开自己的房门,而是转身进了淳乐水的房间。
淳乐水并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特别是他不在家的时候,几乎每次宋含章上楼都能看到他敞开的房门,只是以前站在门口随便一瞟,屋内全是使用过的痕迹。
淳乐水其实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但可能因为主人不在且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屋里才显得格外空旷。
宋含章拨弄了一下床头的小摆件,垂眼看到了床头柜没关严的抽屉。
拉开里面空荡荡的,淳乐水走了,带走了里面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上锁的必要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和昨晚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的房间,觉得整栋别墅都好安静,既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拐杖杵地的脆响,现在连快步跑上楼梯时拖鞋拍击地面的啪嗒声也没有了。
四周安静到有些可怕。
-
“让我们热烈祝贺小淳哥离婚!”
许久未住人的郦水湾里是从未有过的热闹,楚林带着楚屿,姜不厌带上姜鸣,四个人又带菜又带酒过来庆祝。
楚屿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还趁着淳乐水不注意,往他客厅拉了条横幅,还搞礼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结婚而不是离婚。
淳乐水哭笑不得:“我也是没见过谁家离婚搞这么喜庆。”
“祝贺小淳哥即将开始新生活!祝贺我楚屿十八岁可以脱离我哥的掌控实现酒Jing自由!”当然楚屿并不是今天生日,但他显然因为成为了真正的成年人不知节制,已经喝得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但即使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也记得找楚林,蹲在他旁边小狗似的把脑袋放在楚林腿上。
他高呼了这句后就再也没声音,楚林低头哄他,轻声和他说着什么,但离得太远淳乐水并没有听到。
他独自站在阳台上,眼前就热闹的朋友聚会,身后是灿烂的城市灯火。
姜不厌从厨房洗手出来便看到他这幅模样,捏着杯倒满了可乐的红酒杯,望向楚林的眼里全是眷恋。
如果说淳乐水离开最让他舍不得的,现在大概也只剩下楚林一个人了。
他就像要随时从阳台上消失似的,姜不厌不由自主往前踏了一步,察觉到动静的淳乐水转头,笑道:“姜导,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在我家没把您伺候好吗?”
“少贫。”姜不厌走过去,远处的湖面波纹细碎,倒映着璀璨的城市夜景,延伸到天边的道路光带像倾撒于夜幕上的鎏金。
淳乐水转身和他一同看向窗外:“我这儿别的不说,看江景你是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比我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确实不错。”
“岂止是不错,是很好。”淳乐水纠正。
姜不厌勾唇,抬手和他碰了下可乐:“最近身体怎么样?”
“托您的福。”淳乐水嬉笑着喝了口可乐,姜不厌斜睨他一眼,“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吧……”淳乐水正经道,“还不错。”
姜不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心里揣摩他这句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淳乐水强调:“真的,你别不信。”
姜不厌确实不太相信,他目光落像远方:“为什么不去医院?你看着不像是对这个世界没有眷恋的样子。”
半晌没有听到身边有人回应,他转头,淳乐水也同时侧目看他,他脸上仍然带着浅笑:“去医院做化疗,头发也掉了,舞也跳不了,那么痛苦也只是延续了几年生命,如果没有合适的配体化疗也迟早有失效的一天,那我不也是等死吗?”
“与其那么狼狈地死……”淳乐水说着非常心虚地往屋里望了眼,见楚林离他们很远,便放心道,“为什么我不能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呢?”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淳乐水轻笑,勾住姜不厌脖子:“姜不厌,你怎么知道死亡就一定是结束,它对我来说万一是新生呢?”
他好像在说一件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连眼睛也被夜色晕染,带着醉人的光。
“淳乐水,你要不要和我试一试?”冷不丁的,姜不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