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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致远问管家,那瓶带点很特别的清凉味儿的ru膏是从哪弄得。
管家说,是俞先生给的。
徐致远闭上眼睛,道:“…… 你怎么不跟我说。”
“哦,俞先生说不必多言,我想大概是怕少爷知道这是他给的,就不用了。” 管家说,“他的抽屉里还有,少爷如果觉得手疼得到缓解的话,可以自己再去取。”
“…… 他跟你说的这些?”
“哦…… 我记得之前俞先生还准备了点东西来着,说是给少爷学琴的奖励,本来想跟药膏一块给你。就在你跟俞先生吵架的前一天…… 他找了你半天,结果看来应该没给出去。” 管家轻轻一笑,“…… 我听下人说,吵架是因为你那天晚上在差点在外面宿醉不归。” 管家的年纪大,在他们徐家的年数不少,有时候也会以长辈之姿劝诫一下徐致远,他语重心长道,“少爷,你这个年纪玩乐是该有个度的,俞先生管教得并没有错,你心里不要和他生仇。”
徐致远一个人愣了一会儿,感觉待哪儿哪儿不舒服,他望向钟表,离俞尧平时回来的时候还差几刻,于是起身想去俞尧房间看看。
俞尧借宿在他们家里,始终将自己当成了个客人,他房门开着,里面除了些照片以及乐器,干干净净地没摆什么其他东西。
徐致远想起管家说,这些照片可以随意参观,于是便拿起了一沓来看。
上面都是些鸟儿,引颈,展翅,觅食,各种形态的大白鸟。
听说丹顶鹤的头顶是红色的,但这些黑白照片对于这鲜艳的色彩无能为力。
徐致远看到一个抱着鸟儿的小少年,他正笑得开怀,漂亮的五官都舒展开来,叫人看了也会忍不住嘴角上翘。徐致远从他清秀的眉目中能捕捉到些影子,这是俞尧。
徐致远慢吞吞地看了两沓照片,也不知情出何处,或许是因小俞尧的笑容而起——这些鹤就像他在醉熏之中听到的小提琴声,对他有着一种神秘至极的吸引力。就像他知道这相片后面有一种生命力正在鲜活着、绽放着,只是被黑白蒙上了禁锢。
他明明没有见过,直觉却冥冥地告诉他,这被蒙住的色彩一定值得世人去洇染,去栉风沐雨,夜以继日。
徐致远看得入神,全然没有发现俞尧走了进来。
俞尧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惊醒了徐致远。他轻轻地将徐致远手中照片取来,在桌面上卡了几下冲齐,温声道:“出去。”
徐致远手指蜷缩,道:“你说可以随便参观。”
“我没有对你说。”
徐致远讪讪道:“你生我气了。”
俞尧点头:“嗯。”
“你是我的长辈,不能跟小辈置气。” 徐致远低着头,既不肯放弃,嘴上又不想认输,“…… 你怎么能这样。”
俞尧说话声总是平淡温柔的,就算是责备和不满,也没有真的凶狠过,让人想起一些温顺的动物,徐致远觉得很好听。他用这种对徐致远毫无威慑力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我不出去。” 徐致远道,“打我可以,不能赶我。”
俞尧只好放起照片自己出去。徐致远胸中像是塞了一场乌云,雨要下不下,憋得人难受。他跟着俞尧出去,下楼,赶在他出门前握住他的手腕唤了声 “尧儿”。
俞尧不解地看着他,徐致远乖巧道:“你不愿意听这个叫法,那我喊你小叔叔。”
徐致远抓紧了他的手,在小姐堆里鬼混的艺术中没有写有关如何挽回的招数,于是他此刻被打回了原型,只好搜罗出浑身解数,只干巴巴地说,“…… 你别不教我。”
俞尧道:“你不想好好学。”
“我知错就改,以后保证不犯浑。小叔叔,你心最软了。”
听了他恳切的保证,俞尧还是轻轻摇头。
徐致远急了,眉头拧得像是老叟发愁的八字眉,他问:“为什么。”
俞尧给他了一个五字评价:“你,过于顽劣。”
“我……” 徐致远胸膛里的雨轰隆下了起来,他愣了一会儿,嗤笑一声道,“你早说我烂泥扶不上墙呗。”
徐致远放开他的手,心中憋着狂风骤雨。想要这么算了,又升腾起一股不甘心来,却又因理亏找不到反驳的地方而难受得要命,他攥了攥拳头:“…… 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伤你。”
俞尧不说话,此刻二人之间像是有一片沉静的死海,徐致远在里面溺水,紧紧地抓住了乌鸦这跟 “救命稻草”,大步走向门外,说道:“行…… 我现在就去揍巫小峰那孙子。”
“你去哪儿。”
徐太太回来被儿子在门口撞了个正着,宛若吞了冰渣子般地说道。
一时沉默滋生。
她朝俞尧礼貌地笑了一下:“阿尧,没事了吧。”
俞尧垂下眼睫来:“嗯。”
之后,她把帽子摘下来拍在徐致远怀里,一句斥责把徐致远摁了回家里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