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当时的徐致远,手心上还留存着从铁桶上沾来的颜料,那颜色鲜红得像是人血,他走时,心里想着吴桐秋的事情,某种微妙的情感让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叠成纸块的志愿书,漆蹭了一些在上面。
岁月转逝,爷爷总感觉,手心的那点鲜红怎么洗也洗不掉。
第21章 听话
回到家,徐镇平竟然没有骂他,只是告诉他明日岳老会继续来给他上课,让他不要再犯浑。接着徐致远就被父威逼着在客厅坐了足足有两个时辰。
他本以为徐老爷有什么大事要说,长久的沉默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于是这期间脑子里杜撰的理由都可以编成一本书,结果是都没派上用场。
徐致远也不知道徐老爷是怎么坐得住的,整整四个小时,他面对着儿子无动于衷,要么看书要么写东西,而面对爹的徐致远好像被温煮的青蛙,连自己去厕所的次数都能数清楚。
徐致远也只好拿笔记和书来看,心中一边琢磨着如何与母亲商讨给吴桐秋投稿的事,一边又想着如何应对眼前的父亲,这两种心思一直互相纠结到俞尧从学校回来。
俞尧一进门就见到有求救的目光投向他,看到可怜巴巴的徐致远,又看到眼前这僵持的场面,一挑眉,摘下围巾来,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阿尧回来了,” 徐镇平慢慢地摘下眼镜来,说,“坐。”
俞尧于是到徐致远对面坐下,好奇地笑道:“怎么?”
徐镇平把书放到一边去,郑重其事地开门见山道:“徐致远说他心里有了喜欢的人,” 徐老爷仍旧的 “一鸣惊人”,他说,“阿尧你怎么看。”
俞尧:“……”
徐致远:“……”
原来徐老爷那长久的静默不是为了别的,正是要等俞尧回来。
徐致远与岳剪柳的媒是徐镇平破天荒地亲自上阵说的,所以他最近对儿子的情感问题上心得很,又因为听了俞尧的话,遇到事终于肯主动跟儿子 “商量商量”,可又放不下身段来,思来想去还是让他小叔叔来治这小混蛋——徐太太教他的,保准灵。
“这……” 俞尧神情郑重地向后微微一仰,十指交叉地放在膝前,目光在父子俩身上来回看。他似乎有想起了徐致远飘忽不定的性取向,神情有些复杂,加之他也没有做过什么 “恋爱指导”,于是只能是先小心地问道:“致远…… 方便和我们详细说一下吗。”
徐致远瞥他一眼,说道:“我们在既明大学认识的,是我一见钟情。”
“……” 徐镇平喝水的时候呛了一下,装作清痰掩饰过去了,他不屑评价:“…… 你才多大年纪,就敢妄谈钟情。”
徐致远顶嘴:“你跟我妈认识的时候也不还是个毛头小子。”
“徐致……”
俞尧出手拦住了徐镇平,用微笑和眼神安抚了一下他,说情道:“学生也好,好歹是知识分子。既明也有许多德才兼备、通情达理的…… 女学生,是吧,致远。”
徐致远说道:“谁说是学生了,也可能是老师呢。”
“……” 俞尧喝水的时候呛了一下,也装作清痰掩饰过去,由此总结出经验来,此番谈话不能喝水。
而徐镇平的脸色显而易见地Yin了下来——因为既明大学的老师年纪大多数可以徐致远的年龄为单位计数,最年长者相当于四个徐致远相加。像俞尧这般年轻的老师屈指可数,而俞尧相较于徐致远也算是长辈了。
徐致远对徐老爷说:“你拦不住我的,除非他亲口说不行,不然我不会放弃。”
徐镇平忽然站了起来,俞尧赶紧去挡着。但徐镇平只是盯了儿子几秒,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最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说道:“…… 你们聊,我出去一趟。”
俞尧目送他离开,然后盯紧了徐致远,认真说道:“你若不愿公开,可以告诉我不想说,但不许故意胡闹来气你父亲。”
徐致远理着袖子,偷偷地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说:“我没有胡闹。”
俞尧安静地看了他许久,才信他说的话,试探地问道:“是女人…… 还是男人。”
徐致远漫不经心地玩着指甲:“我不想说了。”
“可你……”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若不愿公开,可以告诉你我不想说。”
俞尧无言以对,只好道:“…… 行吧。”
他跟徐致远待了一会儿,打算起身上楼,但是走到楼梯口总觉得落了什么话没有说,于是又绕回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 你得好好考虑一下,年龄它确实是个问题,不能只因为心往向之就完全忽略这一点,这太过理想了。”
“小叔叔,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徐致远凑上去,黑眼睛清明无害地盯着他看,说道,“如果我执意呢。”
俞尧不喜欢这样的近距离,于是又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下,被徐致远扶着腰揽了回来。俞尧轻轻拿走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疑惑地看着贴近的徐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