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尧将菜夹到徐致远嘴边,慈祥道:“吃。”
“……”
被迫从小爱吃菜的兔崽子忍辱负重,一口吞了,委屈吧啦叽地满嘴嚼着。
俞尧问:“好吃吗。”
徐致远:“…… 好吃。”
“您看,苑姐。” 俞尧说,“他喜欢吃。”
吴苑被逗笑了两声,她对于旁人的善意也十分敏感,能察觉出俞尧和小少爷是在有意地去缓和她的紧张,心中也生出一些感激和亲近来。
她终于肯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到了裴禛和裴林晚的跟前。暗暗地咧开一个笑容,仔细地听着他们说话。
“阿尧,你什么时候出发北上?” 聊到尽兴时,裴禛忽然问。
“两天之后。”
“到时候我请半天假,去车站送你。”
俞尧并没有拒绝,就像这次送行宴一样,拒绝了大概也不管什么用。
“对了…… 等一会儿,” 裴禛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向里屋。吴苑见了,放下正在给裴林晚剥的虾,拿没摘的围裙擦了擦手,站起来朝他喊:“唉,你要拿什么啊,我去就行了。”
“你不知道在哪儿……” 过了一会儿,裴禛的声音渐近,他将一坛珍藏许久的酒放在桌子上,指弯敲了敲瓷身,笑道,“阿尧,要不要来一坛。”
“不要,” 徐致远皱着眉道,“尧儿他胃不好。”
“偶尔少量饮酒,不打紧,还对身体有益。” 裴禛道:“送行宴若是无酒做伴,就没有味道了。”
裴禛 “一本正经” 的语气早在徐致远心目中留下了坏印象——所以他老是觉得庸医这样说话时,总带着一股不怀好意。
“我不会喝,” 俞尧一笑,叹气道,“一坛就不了,一盅就好。”
裴禛去给倒上,顺口问道:“小少爷呢,喝过酒吗。”
徐致远瞥着俞尧面前渐渐满杯的清醴,莫名不开心,说道:“你们要喝就喝,别扯上我。”
……
年关一近,各种味道也接踵而至。糖味酒味硝石味,谁家做馒头蒸出来的面香气,和rou里的盐渍咸——如此这般的烟火气在平常日子就隔三差五的有,尤在年末浓郁地混杂在一起,被唤作了年味。在每户的大门口前,嗅到这股味儿的小孩大人们揣着衣兜,心里就知道又去了一岁。
徐致远就坐在宅子门口,看着戏场散来的人们回家,吴苑走过来问道:“小少爷,进屋来,坐这不冷吗?”
徐致远道:“六姨,您忙您的吧,我不冷。”
“来,拿块尝尝。” 吴苑端上来盘海棠糕,说道,“这饭菜还没吃完,你怎么就出来了?”
徐致远取了一块要在嘴里,谢了她的好意,模糊不清地说道:“没什么…… 就是他们大人谈话,我坐那无聊。”
“小少爷这眼睛亮,模样又俏,猜就是机灵活泼的性子。” 吴苑弯眼笑道,“我见过你这般年纪这般脾气的小孩,那都是不屑得听长辈们啰嗦那些老生常谈的…… 怪可爱的。”
徐致远失笑道:“我小叔也不老,就比我大七岁。”
“俞先生稳重,又懂人情,所以叫人觉得老成可靠,” 吴苑真诚地说道,“照老辈的说法,这样性子的年轻人是成大事的。”
徐致远蹲坐着,两只手臂搭在膝盖上,望着自己的手指想事情。他听见裴禛开门走进院子的声音:“小少爷还在外面坐着呢?”
徐致远像一切讨厌跟父母走亲串门的小孩,吆喝道: “你们什么时候聊完,我要回家睡觉。”
“等急了?” 裴禛一手扶着门,身体斜靠着,用带着笑意的慵懒腔调,说道,“阿尧有点醉了,待会回去的时候你看他点…… 要不然我送你们?”
“……”
“俞先生醉了?” 吴苑发愁道,“你这是给他灌了多少酒。”
裴禛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小段距离,说道:“真没灌,就开始那一小杯。我们两个人造作的加起来,那一坛酒也就只下去了这么一点。”
“……” 徐致远倒是相信他这话,他小叔的酒量的确是非常差。只是裴禛眯眼的笑容让他觉得这副皮下仿佛藏了只狐狸。
徐致远看着他,说道:“…… 不用你送。”
“好吧,” 裴禛爽快地就答应了,“那你们路上小心。”
吴苑道:“这么晚了怎么能放着俞先生他们走回去,还是去送送吧。”
“夫人放心,” 裴禛拍了拍她的肩,道,“小少爷在,能有什么问题。”
徐致远:“……”
有些人就像魔术师的黑帽子,你知道里面一定有东西,但却猜不到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东西何时出现,怎么出现的。
徐致远眼里的裴禛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们离开裴禛的宅子,这次换了徐致远在前面引路。俞尧面如常态,走的时候还跟裴林晚挥手作别来着,徐致远不信他已经醉了,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