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恒阳门到御书房还有一段距离,两人慢慢地走着。
京城的冬天比廉州冷得多,北风刮得脸生疼。
非皇室成员不得在宫中骑马驾车,顾乔只得跟在小内侍后面徒步前行,官服单薄,他感觉整个人都快冻成冰块了。
远远地听见有马蹄声踢踏而来,很快便看到一驾鹅黄色的马车行驶过来,小内侍忙让顾乔站在路边,躬身行礼。
顾乔垂首而立,看着车轮碾过青砖石块的路面,在马车经过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小内侍顿时吓得快哭了,生怕惊扰了车内的贵人被降罪,幸好马车中的人只是掀起窗帘的一角看了一眼,并未怪罪他们。
等马车走了,小内侍责怪地瞪着顾乔,顾乔无辜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打喷嚏谁忍得住啊?”
小内侍忙摆摆手让他小声一点,压低声音道:“你不会等他走了再打吗?”
“那是谁啊?”
小内侍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看那颜色像是某位皇子。”
两人边说边走,都不由加快了脚步。没走多远,就见刚才那鹅黄色的马车又回来了!
马车停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小内侍二话不说拉着顾乔跪下就要磕头赔罪,“请贵人饶命!”
赶车的侍卫忙跳下来,“诶,你们干嘛?上车啊!”
“啊?” 小内侍哭唧唧地抬起头道,“上车?”
侍卫掀开门帘,里面哪有什么贵人。
“殿下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呗!赶紧的!”
顾乔和小内侍对视一眼,向侍卫问道:“敢问这位侍卫大哥,是哪位殿下……”
侍卫已经不耐烦了,摆手催他们上车,“快点儿快点儿,不然我要追不上殿下了!”
顾乔只得告诉侍卫他们要去御书房,和小内侍一起上了车。
车内宽敞舒适,烧着温暖的火炉,有一种淡淡的木质香味。顾乔头一回坐皇家车驾,东看看西摸摸,十分新鲜。
小内侍吓得脸都白了,连翟公公都没有在宫内乘过车,他这就坐上来了,若是让其他内侍知道了,指不定要惹什么麻烦。
顾乔看了一会儿觉得也不过就是比普通人用的看起来高级一些、摸起来舒服一些、坐起来软一些,也没啥好稀奇的,干脆半靠在车上睡了起来。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顾乔已经快睡着了,那侍卫掀开帘子让他们下车,“前面不能驾车了,你们自己走过去吧!”
顾乔谢过了侍卫,那侍卫对他笑了一下:“后会有期,小顾大人!”
顾乔的父亲在朝中口碑很好,一些老臣称顾大人的时候都说的是顾之微,久而久之,大家都叫顾乔小顾大人了。
没想到那侍卫也认识自己,待想再问他几句的时候,他已经调转马头走了。
御书房门口的内侍通传顾乔到了,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一个老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道:“宣廉州司马顾乔觐见!”
顾乔低眉走进御书房,在书案前跪下,山呼万岁。
“顾乔。” 皇帝的声音有一种懒散的威严。
顾乔直起上身答道:“臣在。”
他低着头,皇帝没让起来就还得跪着。
皇帝让他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顾乔心里发毛,等看够了,皇帝终于笑起来:“好了,平身吧。”
这位皇帝出了名的难以捉摸,这时虽然笑得和蔼可亲,难说下一刻会如何。顾乔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跟我说说吧,” 皇帝懒洋洋地开口:“廉州怎么样?”
顾乔心说魏长史述职的时候没有说清楚吗?面上老老实实地把廉州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在说到少成寺大火的时候,着重说了还没有落网的杜宇文和黄岐两人,皇帝还是一副懒洋洋的、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因为不确定老三的身份,在汇报的时候隐去了遇到小傻子的事,皇帝听完后却说:“听说你在廉州遇到一个身中奇毒之人,这个人的事情,你说给朕听听。”
顾乔不知道皇帝 “听说” 了多少,不敢欺瞒,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不过小傻子毒发时都是自己抱着睡的这件事他直觉不应该告诉皇帝,轻描淡写地说是住在一起的和尚照顾的。
没想到皇帝对这件事异常感兴趣,毒发时有多痛、失忆时还记得自己有哥哥、治疗时从脑中取出一根针,这些细节都一一讲了。
看皇帝表情凝重,眉宇间隐隐有些怒气,顾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触怒了龙颜,再问都只敢捡些不怎么要紧的地方说了。
“行了,” 皇帝以手撑着额头,有些疲惫地说,“你回去吧,去看看你老师,他很挂念你。”
顾乔应了,皇帝又说:“你在廉州,做得很好。”
顾乔躬身道:“谢陛下,微臣告退了。”
等顾乔出去了,龙椅背后的屏风那边走出一个白衣武者,他走到书案前单膝跪地:“禀陛下,刚才顾司马所言跟我们查到的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