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顾乔小声嘀咕。
欧阳迟恭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这并不是天子乐意看见的。”
“所以现在陛下召回三皇子就是为了制衡二皇子,” 顾乔点点头,“这我能想明白。”
“不仅仅是制衡二皇子,还有打压何方知的意思。为君者或许会偏宠哪位臣子,但若是那位臣子有心自己扶持一个人将自己取而代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乔没想到这一层,“那陛下的意思是想立三皇子?”
欧阳迟恭叹口气,“陛下年事已高,立储这件事,朝中从前年就开始吵。大皇子是上官皇后所出,是嫡长子,聪颖早慧,若不是身有残疾,他是最适合的人选;二皇子虽为最受宠爱的贵妃所出,但毕竟不是嫡子,又跟何方知过从甚密,犯了陛下的忌讳;三皇子也是嫡子,跟大皇子一母同胞,在宫中算来还要压过二皇子一头。但陛下忌惮上官家,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情,而三皇子又长年跟上官将军在边疆练兵,感情自是非比寻常,若是立了三皇子,陛下更睡不好觉吧。”
欧阳志文开口道:“立这个也不是,立那个也不是,看来皇帝也不好当啊!”
“陛下确实很苦恼,” 欧阳迟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他既想让他们羽翼丰满,又不想让其中任何一方有能力与他抗衡,所以有意让他们彼此牵制,以平衡局势。但有人想打破这个平衡。”
顾乔拿起酒壶为老师添酒,“不管是二殿下还是三殿下,他们都想打破平衡。不过三殿下常年在边关,朝中除了武将,并没有任何文官的人脉,他会更着急吧?”
欧阳迟恭看着晶莹的琼浆从Jing美的酒壶中细细地流入琉璃盏,轻笑道:“谁胜券在握谁更着急。”
“老师您的意思是二皇子那边……” 顾乔放下酒壶,“他会做什么来打破平衡呢?”
欧阳迟恭笑中有深意,“比如趁老三到廉州视察水患的时候给他下毒。”
“什么?!” 顾乔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顾不得站起来时打翻了酒壶洒了自己一身,“您的意思是那个老三就是三皇子?”
“很惊讶吗?你稍一想想就明白了。”
确实,若老三就是三殿下,而杜宇文和黄岐是二殿下的人,那么之前的种种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为何黄正贤跪舔杜宇文,为何禁军在廉州找人,为何杜黄二人要用那种方法控制他,顾乔想通了这一节,惊道:“他们想通过控制三皇子控制兵权!”
上官家手握重兵,谁拉拢了上官就等于拉拢了兵权。三皇子是上官老将军最疼爱的外孙,若是再等几年他在朝中站稳了根基,二皇子那边就会非常危险,也难怪他如此急切,甚至不惜用那样上不得台面的方法。
欧阳迟恭满意地看着顾乔震撼惊骇的样子,轻松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三殿下去廉州后迟迟没有返京,而你书信中所说的那个人又跟三殿下颇为相似,我当初只不过觉得这是巧合,直到陛下急召你入京。”
“对,这样的话一切都联系起来了。我今早在宫中面圣,陛下也着重问了我老三的事情。” 顾乔想到皇帝的反应,又有些疑惑,“但是陛下听了之后也并没有什么表示。”
“帝王心术,心中所想必然不会让你看出端倪。”
顾乔急道:“那他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欧阳迟恭冷笑:“你真以为他是傻子吗?他身上流着上官家的血,怎么可能任人宰割?”
顾乔一愣,是啊,那人既是皇子,又怎么轮得到自己小小一个六品小官来Cao心?
难怪去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原来竟然是三皇子。
“再过几日就是元宵,你随我进宫赴宴,皇子们也会到场,到时候你就知道三皇子是不是你的老三了。”
顾乔听到 “你的老三” 几个字只觉得无比刺耳,既然那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又怎会还是当初那个老三?
欧阳迟恭看顾乔还愣愣的,恨不得敲他的脑袋,“你还没明白吗?”
“明白什么?” 顾乔有些恍惚。
“若你所救之人是三皇子,那么你,顾乔,就是最先站队三皇子的文官,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顾乔满脑子老三居然是三皇子、三皇子居然就是老三,根本没想到什么站不站队的,欧阳志文这时反应过来,惊喜地拍他的肩膀:“若是立了三皇子,那你就有从龙之功!”
欧阳迟恭没有纠正儿子的用词不当,喝了一口酒,别有深意地说:“你现在应当趁热打铁,和三皇子走近一些。经过廉州之事,这头小狼也该亮出利爪了,最终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我不想。” 顾乔道。
“你不想什么?” 欧阳迟恭皱眉。
“我不想有什么从龙之功,” 顾乔站在那里,瘦削的身形凄恻悲伤,“我不想站队三皇子,我不想参与朝中任何派系斗争,我不能就简简单单地当一个好官吗?”
“简简单单当一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