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好烫,好痛,好难过。
是火焰,熊熊燃烧着周围所有,缠绕在他的周身。
是他亲手洒下的烈酒,也是他亲手放下的火种。
那烈焰烧死了他,也烧死了鹤。
是他杀死了鹤。
黑发黑眼的青年睁开眼睛,瞳孔内古井无波,却有一颗泪珠顺着眼尾滑落,隐没在乌黑发丝间。
他又梦到了那只鹤,干净的,柔软的,像是天上明月一般漂亮的鹤。
眉眼沉郁的青年坐起身,他身量高大修长,黑色的工字背心下,流畅的肌rou线条极具危险美感。
他缓缓伸出手,静静凝视掌心间一块类似银杏树叶形状的胎记,那里似乎时刻都在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烫的惊人,似是在提醒他不可忘记自身犯下的业障。
为何他没有同鹤一起亡去呢。
前世毫无自身意志的暗侍,在今生逐渐懵懂的思考起来。
鹤没有带走他,火焰也没有烧净他的罪孽,甚至连遗忘都不允许,就这样让他背负着杀害鹤与背叛主子的大罪,转世轮回。
是他太过污秽,太过卑微,竟然肖想那霁月光风的药师阁下。
可那是唯一会对他这等存在露出温柔笑容的鹤啊。
影子般的青年垂下眼,眸光黯淡,他脸庞埋进冰冷的手掌,薄唇紧紧贴近银杏胎记。
仿若抓住了唯一的救赎,迫切的汲取那微弱的温暖。
药师阁下
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
为何就是不肯放过你!为何就算是转世轮回,那恶徒还是纠缠不休!
你蜷缩在房间深处,面色苍白如雪,手臂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浑身都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栗。
好怕。
你好怕,不管如何憎恨那卑鄙小人,前世他对你用的那些手段,已经令你惧怕到了骨子里。
怎么办,你应当怎么办。
你死都不想再回到那段被关起来的时日,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只能不甘的被仇人肆意玩弄。
笃笃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你瞳孔猛然收缩成针,双手死死握住锋利的水果刀。
笃笃、笃笃、笃笃
那敲门的人似乎是料定有人在屋内,即便毫无回应,也依旧不紧不慢的继续动作。
是那个疯子,一定是那个疯子。
你急促的喘息着,冷汗已经浸shi了后背,牙齿不受控制的打着颤,不安到了极点。
药师阁下不在吗。
清越好听的少年音色隔着房门传进你的耳中,简直就像是地狱的窃窃私语,令你毛骨悚然。
真是可惜了这新出炉的桂花糕。
本王记着药师很是喜爱,对对
一门相隔外的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音调微弱的升高些许,带着浓稠恶意的继续说
当年本王斩下您师傅头颅的时候,他怀里还揣着几块。
可惜都被血给弄脏,不能吃了。
真是可惜呀。
你睁大了眼睛,额角青筋暴起,有什么一直限制着你的东西崩断了。
师傅,教会了你一切的师傅。
亲如生父,却因你而被凄惨的身首分离的师傅。
你握着刀,平静的走到房门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只是脸色依旧毫无血气。
杀了他。
你握住门把,用力转动。
他寻觅到了鹤。
青年躲在暗处,明明身型高大面容冷峻,却如同影子般完美融进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注视着依旧纯粹没有丝毫改变的药师,贪婪极了,即便眼球开始充血疼痛,也不敢眨眼。
他怕这又不过是黄粱一梦,一个不慎就会弄丢了鹤。
但手中胎记的剧痛是如此鲜明清晰,越是靠近就越是痛苦。
墨黑短发利落的青年痛的手掌微颤,可他却无知无觉般站在Yin暗处窥视,一如前世。
失了羽翼的鹤,抛弃了他的鹤,被他杀害在大火中的鹤,像是没有缠上前尘恩怨,还是那般无忧无虑,不知愁苦,将那些脏污的,卑微的,不甚在意的丢了个一干二净。
前世的暗侍悄悄攥起拳头,手指收拢着,将银杏叶握在掌内。
这样也好。
忘了他与王爷,忘了桂花糕与银杏叶,这样也好。
暗侍如此想着,喉间却弥漫起腥甜,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么狰狞可怖,也不知道此刻他漆黑的眼瞳内弥漫着极为Yin沉的偏执。
不,或许他早就知晓,却一直刻意忽视。
他早就习惯忍耐了,像他这样的,怎么可能留得住鹤。
不过是不过是奢侈的黄粱一梦。
绝无可能。
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