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骆阳眉上的伤不是小伤。因为伤口太深,营区卫生队建议去市中心的医院缝合伤口,骆连长,你这个伤口、、、很可能会留疤。卫生员面露难色,还是去三甲医院比较保险。
骆阳挨下妻子这一刀的时候不是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力度,只是相比于她的痛苦,他留个疤算得了什么?
他随手拿了个创可贴往眉上一贴,临时给领导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出了营区。
妻没有陪他一起来。
她吓坏了,他也不愿意她看到缝针的场面,她是连打针都不敢看的人,他不舍得。
当初恋爱的时候,他跑400米障碍,把手磨破了,陈姗看到后大惊失色,硬是抱着他的大手给他呼呼吹了好久,他笑:就是小伤,几天就好了。陈姗抬头很认真地说:以前是小伤,现在有我宠你了,就是伤到一根头发,也是比全宇宙还大的伤。他往她怀里蹭,钢铁直男瞬间化身小nai狗:你说的,那要宠我一辈子,不许反悔。不反悔不反悔绝不反悔。陈姗像揉狗头一样揉着怀里的三毫米。两个人shi润的呼吸暖乎乎在空气中纠缠,就像即将缱绻缠绵的两具年轻躯体。
缝针的过程很快。只是医生也叹息说估计要留疤,正好在眉上的位置,可惜了面前这个长相规整的小伙子,医生问: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弄的?骆阳答:走路磕的。这是磕在刀尖上了吧?医生缝完后语重心长道:挺好一小伙子,别学人家打群架了,啊。
骆阳哭笑不得。
回营区的路上,骆阳掏出手机给妻打电话,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就是想她,想听她的声音,想念她的味道,一直以来,他习惯了当别人的依靠,只有在妻面前,他成了孩子,有她在身边,他安心地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电话响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接,最后自动取消了。骆阳又打了一个,依然是无人接听。
过了几分钟,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妻发过来的:伤怎么样了?
他从来没有哪一瞬间像现在一样因为自己受伤而感到欢欣鼓舞,于是回复:没事,已经处理好了。
妻很快回复了:那就好。
又一条消息发过来:东西我收拾好了,离婚的事,我想好了。
骆阳顿时全身冰凉,他又给妻拨了一个电话,这次对方接了。
老婆,骆阳说着,老婆,我、、我、我想你。
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似乎跟两人的聊天主题牛头不对马嘴。
那头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虽然语气很冷,但骆阳敏锐地听出来妻在哭,他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骆阳,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当初走出那一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现在,还是说你以为只要你认了错,我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可以骗过自己?
我知道没有你的同意,这所谓的军婚我离不了,但我告诉你,你想拖着,随便你,我不会再踏入你家一步,你觉得这名存实亡的婚姻,有意思么?
骆阳再次踏入家属房的时候,不敢相信这个冷冰冰的屋子就是他和妻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小家。
妻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他的东西很少,只有衣柜里挂着的几件夏冬常服和洗漱台上的一把牙刷、一瓶男士洗面nai。柜子里的常服上没有一丝褶皱,这还是妻上次给他熨的,他对妻说不用,单位里常年穿作训迷彩,常服穿得少,妻却一边熨一边花痴:熨好了挂起来,看着就开心。
他在部队里糙惯了,起初连洗面nai都不用,认识妻之后,被强制安排上了洗面nai,还有涂脸的ruye。ruye一般是妻赏给他的,没有用完的大罐芦荟胶,妻涂脚的时候顺便给他涂脸,他想起来冰冰凉凉胶体在他脸上化开的触感,在窗外夏日的蝉鸣声声中,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此时骆阳像注视陌生人一样注视着眼前的屋子。头顶上的白炽灯反射在白墙上,很刺眼,他闭了闭眼睛,感觉眉上的伤口被扯动了一下,疼了起来。是的,回不去了。他就是个人渣。可他舍不得放手。
如果可以,他想抛下一切,去找她,如果她不见他,他宁愿等,哪怕等一辈子。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一名军人。
今天是战士专业技能考察的日子,他是主考官。前几天他检查宿舍的时候,看见好几个战士休息时间也在埋头背专业,为的就是在今天考察时候,不给连队丢脸。部队里的每个人都不容易,而战士们尤其辛苦。他心疼手下的兵。
骆阳回到连队的时候,战士们都被他眉头的伤吓了一跳。他却摆摆手,只说是不小心磕到的,小伤。忙的时候,骆阳的痛楚能得到缓解。
凌晨一点,他写完手头最后一个计划,关上了保密电脑,脑子一空,心便又开始痛起来。
他回到家属院,没有开灯,像一尊雕像一样,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如果手机没有响,他可能就会这么坐上一夜。
手机跳动的荧光屏幕,是妻。他的身体仿佛突然被注入活力,连忙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却是喧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