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右侧的那根石柱,往前数五步,往右数七步,第一排最左边的那柄剑。”
徐阆听见梁昆吾的声音在昆仑宫中悠悠地回响,他不敢怠慢,屏住呼吸,依照梁昆吾所说的路线去走,果不其然,那柄将剑柄雕刻成龙头样式的长剑就悬在那里,静候来者。
然而,他的目光却被另一柄并不Jing美的、极其朴素的匕首所吸引,久久都不能挪开。
“错了,不是这个。”梁昆吾还是没看徐阆,却能知道他在做什么,似是终于被他的存在搅乱了心绪,意念稍动,那柄长剑就飞至了徐阆的面前,让他接着,“拿走。”
他下了逐客令,徐阆也不好厚着脸皮再留下来——虽说他确实想这样干,不过,顾忌着后果,再想到过些时日,满月就该到了,到时他就能回凡间去了,于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徐阆道了别,收获了梁昆吾爱答不理的一声“嗯”之后,踏出昆仑宫,借着光看清了剑上镌刻的小字,柄处除了小小的昆仑二字以外,剑身上还刻着向梁昆吾订这剑的神仙名讳。
摸出地图,确定了方向后,他用手指蘸了水,在符箓上写下神仙的名讳。
好,这就算成了,一般来说,不消半日徐阆就能赶过去,送了剑再回阆风岑,回来的时候正好是黄昏,也不算晚,他还有大把的时间能做他想做的事情,实在悠闲。
徐阆是这么想的,也以为这次像之前的那几次一样简单。
不过,他没注意到,从昆仑到那位散仙的住所,途中还经过了焰云山。
等到徐阆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他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忽然失去了方向,被罡风吹得东倒西歪,直直地坠下去,结晶从衣襟中滑出来,又被他攥在手里。
他这时才知道,原来白玄口中那位性情古怪的日神,在焰云山的上空布了复杂的阵法。
胆敢经过焰云山的神仙都会被硬生生拽下去,所以,一般散仙都会有意绕开此地。
这么重要的事情,白玄和梁昆吾,竟然一个字也没和他提过!徐阆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咬牙切齿地,握紧手中渐渐消散的符箓,只能暗暗祈祷白玄留的那个印记会起作用。
结果,肩膀上的印记倒是不声不响,没有半点要醒的样子,徐阆却越坠越深,这所谓的焰云山宛如深渊,四方向上拱起,中间向下凹陷,他都不知道多久才能摔得粉身碎骨。
他甚至已经开始宽慰自己,本来是将死之人,落入仙界,又硬生生被救了回来,这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他不能再苛求更多的了,生死不过是每个人都必定要经历的事情,他稀里糊涂活了二十五年,已经活得够多了——才怪。徐阆很难过,他至少得活到七八十吧。
然后,飞速下坠的身子一停,徐阆满怀期待地抬眼看去,以为是白玄终于出现了。
事实证明,是他想得太美好了,一团火焰似的光悬在他面前,将他逼得眼睛刺痛难忍,睁了又闭,简直是煎熬,而且这光又烫得吓人,从接触到他衣襟的那一点火星儿,一直流窜至他的天灵盖,烤得他几乎要融化,徐阆大口喘着气,简直想喊一句“停”了。
安静躺在他锁骨处的结晶却忽然发出微光,驱走热意,勉强将滚烫的火焰挡在外面。
徐阆听见有人“咦”了一声,光芒褪去,他闭着眼睛眼前都是一片红,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将眼皮掀开,小心地朝面前略略一扫,浮在空中的那团火焰终于显出了真身。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稍微大一些的姑娘,眼角处勾勒着鲜红的颜色,像血,也像火焰,唇上是花汁酿成的胭脂,微卷的长发垂在腰际,从头到脚,一身的红,领口和袖摆都是翎羽编织而成的,这满天的神仙,没哪个是长得不好看的,却独她浑身是掩不住的煞气。
以及,徐阆很快发现这个姑娘,这个被成为“日神”的神仙,比他还高了一大截。
“生面孔。”日神垂眼看他,一双丹凤眼上挑,显出凌厉的样子,“你是新的阆风仙君?”
徐阆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日神的敌意很重,而且白玄告诉过他,要避开的神仙有两位,其中就有日神,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眼睛一转,推辞道:“是的。我是替昆仑仙君送剑去了,因为这条路近,我赶时间,没想到经过焰云山的时候竟然冒犯了日神,实在抱歉。”
他想说,没别的事情,就先走了——结果,日神听到他这么说,目光微动,抬手将他背上的长剑抽出,徐阆心道不妙,梁昆吾的剑,如果旁人贸然拔出可是会出事情的。在心慌之余,徐阆还有了点坏心思,比如,趁着鹬蚌相争之际,他赶紧烧个符箓逃回昆仑,到时候再找白玄和梁昆吾商量,也有所依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的。
日神看着那柄挥向自己的剑,嗤笑一声,抬手按住剑柄,手指滑动,长剑应声而断。
“你说,你是阆风仙君。”她的唇角绽开挑衅般的笑容,“为何我感觉不到你的灵气?”
此时,远在昆仑,埋头锻器的梁昆吾眉头一皱,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