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摔了。
“孙大人,没事吧?”一旁传来大将军状似关心的声音,那条不知何时伸出来的腿被主人故作无事地收了回去。
这一动作做得简直明目张胆,大孙大人从地上爬起来,“你!你……”
没等他想出如何回敬这个光明正大绊倒自己的莽夫,另一边的作画就已经结束了。
“好了。”梨休春打断了大孙大人的话,也宣告了现在再想要阻止已经毫无作用的事实。
他将最终的作品露出来,其实十分粗糙也没有什么绘画天赋,才能在这样的短时间里结束,但就是因为这样拙劣的技术,效果才更加好。
小孙大人的脸上被色彩明烈的颜料对撞,有点像被人揍得鼻青眼肿,又有点像被无知小孩恶作剧在脸上乱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滑稽。
所有见到这张脸的人都没忍住笑了,不久前的沉闷气氛瞬间被彻底打散。
“这不才像是一个欢饮宴会吗?”仍然随意坐着的青年这样说,没人反驳,就连大孙大人,也在努力抑制嘴角的笑意。
小孙大人是看不见自己的脸的,可他看着晏公子此时显得柔和的眉眼,也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笑了起来,全然不记得自己好像是被捉弄了。
而完成这幅画作的人低着头,背在身后的手紧握着已经干涸的毛笔。
作者有话要说: 殿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之前换的文名被和谐了,所以就还是改回来了
第17章 心脏不好的妖妃8
他讨厌别的人用那种眼神、表情去看公子。
他也不喜欢今日之后,孙家及其党羽势必会报复公子的可能。
月光在殿外的地面上一片霜白,也投出主仆两人的黑影,宫宴已经结束了,小孙大人没表示出一点恼羞成怒,大孙大人也就没有了讨要说法的理由,只能怒而咽下此事。
梨休春仍然低着头,立在屋檐的Yin影里,而他的主人则坐在一旁,倚靠着朱红柱子。
青年的皮肤其实很白,甚至到了病郁的苍白地步,此刻全然显露在皎洁月光中,更是如冰雪般有些失真。
但因为长发鸦黑、唇红如血,对比之下反显得浓艳鲜活,让人注意不到肤色的病理表现。
而今似乎酒劲上来了,面色添上薄红,更具生气许多,那几分不明显的寡淡也好像彻底隐去了。
晏长初并没有喝几口酒,即使有酒劲也很小,神智更是十分清明,没有一丝醉意,梨休春也并未觉得他醉了。
可他们现在安静得不正常。
梨休春直觉发展不详,本就低沉的心更加往下坠。
终于,晏长初的那一头有了动静。
明月下的青年朝他的方向抬起手臂,本是雪白的皮肤瞬间被落下一片Yin影,像陷入某种黑暗。
梨休春上前搀扶住,以为对方是要站起来,但并未感受到压下来的力道。
“公子?”
晏长初没动那只被扶住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抓住梨休春的手臂,将对方往他的方向拉了过来。
男人从黑影里被扯到月光下,他们几乎有一半的身体相贴,青年仿佛倚靠在了他的怀里。
但是那张脸神色无波,即便整个人的姿态都近乎可以用活色生香来形容,表情却依然是十分冷淡的。
“公……公子?”梨休春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因为二人之间如此近的距离,还是为了那依然没有消失的不详直觉,或是公子那极冷淡的神情。
“休春。”这一回晏长初开口了。
他抓着男人的手,将对方的指腹贴上自己手腕,那里是脉搏的位置,温热皮肤下连接着心脏的跳动平缓而稳定。
在这片本该几不可闻却能感受分明的脉搏声中,他说道:“你是觉得我很怕死吗?”
梨休春仍然能诊断得出来公子的身体没有丝毫好转,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步向死亡,然而对方似乎从没将这放在心上。
又或者正是因为放在心上了,才想要肆意过完最后的时间,不怕疾病突发也不怕得罪任何世阀权贵或是九五之尊,全凭心意过活。
所以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不……”
是他怕公子死。
是他在多事,在为自己画了一个圈,处处受限,他还是不想公子死,但……他好像真的做错了事。
不仅是因为从此刻公子的问题中意识到的,还有……
“你蹲到我脚下的那一天,我还当你是很有胆量的。”晏长初这样说,从那不知能不能称之为怀抱的男人身上起来。
他们又拉开距离了。
虽然两人都站在月光下,也没有离得多远,可青年的语调却好像他们已经离得很远了,“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公子生气了。梨休春想。
被判定是生气了的晏长初脸上没有一点怒色,明月在那双眼里倒映出点点荧光,月色凄冷,荧光倒影也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