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丛树木,慕白看见其他几位师兄都在,太昊手里拿着块沾着血迹的石头。正下方躺着一只血rou模糊的黑狗,已经被石头砸死了。这是慕白捡回来的狗。
“为什么?”
一股愤怒冲上心头。
隆华不屑道:“杀了就杀了,杀了还痛快些,还问什么为什么。”
东航在一旁劝解道:“四师弟。”
隆华对他的眼神很是不爽:“你那样看着我做什么,丧家之犬罢了,早晚都是个死。”
“你说谁是丧家之犬!”
隆华也被他的态度惹毛了:“怎么了说丧家犬已经是客气了,自己亲爹都杀,连狗都不如!”
太昊吼道:“够了!大师兄你少说几句。”
“太昊,你为这么一个畜生这样与我说话!”
慕白如遭雷击,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眼前师兄弟们嫌恶轻蔑的眼神,他本就死寂的心在一瞬间沉入了更深的冰底。
......怎么会,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从入山开始,他与这三位师兄弟就不怎么合拍,彼此之间交流都很少,就算撞见了。对方不是对他冷言冷语,就是变着法的贬低他。除了镜尘,他谁都没有告诉过自己的身世......镜尘......慕白机械般看向镜尘,在看见少年时:不可能,绝不可能是镜尘。
那一刻,慕白想明白了。是菩提老祖。或许在他入山门的一刻,菩提老祖就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座下的三位弟子。枉费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真心把他当作师长。却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是啊,他慕白杀父弑师,菩提老祖正是因为自己杀了那个男人才会将他带回天山的。说是教导,其实就是看管。把一条会咬人的恶狗拴在自家门口,也好比将它放出去害人。
时隔这么多年,慕白再度感受到了那种被羞辱时无力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师兄们,一个隆华倒也罢了,还有太昊与东航在,他决计不会是他们的联合起来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在镜尘面前拔剑,他不想让镜尘发现真实的、腐烂的、Yin暗的、原原本本的他。
“四师兄!四师兄!”镜尘左看看右看看,向前去追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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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恶兽降世,中境百姓生灵涂炭。
慕白冷眼看着他那几个师兄各个满腔激愤,义正辞严。他心里觉得可笑,凡人如蝼蚁,经不起一点风雨。就算没有洪荒恶兽,也迟早要归于尘土。他唯一关心的是,当年那些人死了没有,如果没死,他的心底再度生出那些Yin毒的想法。
没想到他那几个师兄还真有骨气,宁肯违背师训也要下山。慕白本不想下山,可是镜尘也要走,他便也跟着去了。
弑神之战打的艰苦万分,他们从一无所有到一呼百应,从尸山中爬起,血海里淌过。
临出征前,慕白想去见镜尘一面,还不待他开口说话。太昊正好经过,镜尘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太昊身上:“二师兄!”他手里拿着一块护身玉牌追了上去,见太昊停下,踮着脚将护身玉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此去战途艰险,二师兄一定要平安回来。”
送走太昊后,镜尘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慕白走到他身边,双手紧攥成拳。
镜尘这才想起他来:“四师兄,你刚刚想说什么吗?”
慕白心头酸涩:“明日我要与太昊一起出征,你的心里只有太昊,什么时候能看看我呢?”
他看着镜尘手足无措的样子,闭了闭眼。算了,护身玉牌只有一块,自己这样为难他做什么呢?
他收了刚刚流露出的表情,笑了笑:“骗你的。”
镜尘看着他,天真无邪道:“四师兄也会开玩笑了呢。”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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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一度的珈蓝夜宴上,太昊喝了酒,四周众人争先恐后地溜须拍马。
“武帝如此英勇,一把归心所向披靡,怕是剑圣都得比下去。”
镜尘道:“谁说的,我四师兄的剑才是最厉害的。”
马屁被人怼了面子上挂不住,那人忙道:“秋霜城主既然如此厉害,不如当下演练几招,让我等凡夫俗子都开开眼?”
面对这样讽刺意味十足的挑衅,慕白岿然不动。
那人咄咄逼人道:“慕城主这是怕当众献丑,还是不敢?”
周围不断有人起哄,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镜尘听了又气又急:“四师兄!你的剑那么好就给他们瞧瞧!”他说不动慕白,又转头向太昊求助,“二师兄,他们这样说四师兄,不如你和他比比吧。”
碧落城城主与武帝感情甚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面对他的僭越无礼在场也并无人敢指责。
太昊从酒桌前站起,挑了剑,指着慕白道一声:“好。我们就比比。”
慕白心里清楚,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他都应该输。可是望着镜尘热切的眼神,又看着一身酒气的他早就看不过眼的太昊,心底燃起一簇火苗。
他不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