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本来还蹲在墙角往嘴里扒饭,猛然间就站了起来,饭盆都不要了,一下子冲到了电视机前,哇哇哇地就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哥哥”。
小伍儿以为他那时不时要抽一下的傻病又犯了,走过去把他的饭盆捡了起来,又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磕磕巴巴地教育道:“哥……哥……个屁!小小年纪……吹……吹牛逼!我……我还是……是你大爷呢!好……好好吃饭!”
林落被他拉到了桌子边,拧着头还死死地盯着电视,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嘴里一遍遍念叨着什么“落落要哥哥……”。
我听得心烦,走到电视机旁,撇了眼里面的人,直接把电视给关了。屏幕暗下去的那刻,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林染笙。
我不知道林落嘴里喊的这个“哥哥”是真还是假。可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不要他了。
跟傻子讲道理也讲不通,不过既然说了他要啥就给啥,那就想办法糊弄过去吧。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在电视里看过一眼的人,最终给林落堆出了个雪人“哥哥”。
黑煤渣贴成了头发,脖子上挂着两片枯树叶剪成的蝴蝶结,脸蛋上拿萝卜头戳了个鼻子,最后还拿树杈子画了一对单眼皮。
忙活了一下午,林落终于满意了,之后就一个人蹲在Cao场上,抱着他的雪人哥哥说了两天的悄悄话。
第三天,太阳出来了,雪人自然也就化了。
我料到了会有这个情况,已经提前做好了他又要哭一场的心理准备。可结果他乖乖地,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在化掉的雪水里把枯树叶编成的蝴蝶结、树杈子、萝卜头,还有那些碎煤渣都捡了回来,放进了自己的宝贝盒子里。
然后就又蹲回了墙角,抠着夏天留下的蚂蚁洞继续安静地发呆。
不过之后每年下第一场雪的那天,他都会记得要让我再给他堆一个雪人哥哥。
可惜,林落最后过的那个生日我却食言了,没能给他堆一个雪人哥哥。
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憋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才开始下起来。
我跟小伍儿月初的时候在一家饭店里干了几天刷碗的活儿,攒下来一些钱,我想今天带林落去县城里庆祝一下。
我跟他商量说,“又过生日了,今年咱不堆雪人了,出去玩点别的好不好?”
“不要!”谁知他却很不满意这个提议,不满意没有雪人,也不满意还要出门。
我就骗他说,“你看现在雪还没下大呢,堆不起来的。等会儿咱吃完好吃的回来我就给你堆。”
最终我和小伍儿半哄半拖着,终算是把他硬拽出了院子,去了小县城。
这还是林落这些年第一次走出福利院,我能感觉出他有点害怕,一路上都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到了县城的时候还不是很晚,但因为这会儿下雪了,营业的小吃摊没有平时那么多。
我们算着手里的钱,在每个摊上都买了两样,三个人分着尝了尝。
林落扯着我的手,渐渐地也不是太怕了,一双大眼睛瞅来瞅去亮晶晶的,看着什么都好奇。
最后我们找了一家彩灯挂得最多的店,要了几个麻辣串子还给林落点了一碗面。
我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过生日都要吃面的,一会儿吃的时候,要一根一根地吸溜,千万不能咬断的。”
他撅着嘴巴作势吸溜了一下,然后傻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林落的那碗面还没有做好,旁边的桌子却突然坐下来两个人。
那两人声音很大,嘴里骂骂咧咧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刚好和一个黑脸的壮汉对上了。
我心下顿时一惊,猛地就转回了头,这两人好死不死地偏偏正是当初那伙要卖我的人贩子。
打从上次老韩拎着菜刀把他们赶走之后,我有好几年没见过这伙人了。
老韩说他们是流窜犯,在全国各地做贩卖人口的勾当,这县城估计就是他们的一个临时窝点。老韩甚至怀疑当年林落被打到半死扔在树林里兴许也是这伙人干的。
我后背有些发凉,能感觉到那壮汉似乎一直在盯着我们看。我拽了拽小伍儿的衣袖,低声交代着:“小伍儿,一会儿我说跑,你就撒丫子往前跑,千万别回头,知道吗?”
小伍儿一听说要跑,什么也没问,先拿起了桌上的串串儿,使劲儿往嘴里撸了几口。
“别吃了,明天哥再给你买。”
我拉起林落的手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侧身说,“小傻子,一定要拉紧我,不许撒手!”
林落眨着眼睛看了看我,悄悄地捏紧了我的指尖。
顾不上多想了,被这帮人抓住可没有好果子吃,我转了个身拉着林落就开始朝外走。
还没走出去两步,后面夜市的老板就冲着我们嗷了一嗓子:“哎小孩,面好了,钱还没给呢,咋走了呢?”
我心里顿时觉得坏了,直接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