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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空地,一只rou质鲜美的野兔终于烤熟,傅秋锋切了条兔腿下来,油汪汪的外皮略微焦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容璲不想弄脏手,犹豫了几次,思考怎么接住,傅秋锋想了想,抽出别在腰间的雕花匕首扎进rou里递给他。
“你还记得这是御赐之物吗?”容璲拿着当成签子的匕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给陛下用自然不算辱没。”傅秋锋说的理直气壮,“而且没开刃,也不怕伤到舌头。”
容璲被他说服了,拿到嘴边咬了一口,rou质倒是不老,只是没盐没料,有些寡淡。
“这种东西朕曾经快吃腻了。”容璲咽下口中的兔rou,“先帝重新回京之后,众多皇子争夺皇位的戏码愈演愈烈,朕流亡在外,有人仍不放心,派出不少杀手追杀,朕没有钱也不敢住客栈,只能露宿荒野打些野鸡野兔野菜,几乎没有不带伤的时候。”
傅秋锋没有说话,但他深知这种生活,他被亲手救回的玩伴灭了满门,捡回一命离开已成断壁残垣的家,最初还满心恨火,鄙弃别人扔给他的馒头,等饿的两眼发花时早就忘了矜傲自尊。
“好吃吗?”容璲问默默吃rou的傅秋锋。
“比半生不熟的鱼好。”傅秋锋自嘲。
“回去让霜刃台仔细做一顿,这么烤着浪费了好原料。”容璲舔了舔唇角的油,啃完那条兔腿,随手将匕首在指间流畅地转了两圈,掷入地面,“待会儿记得收拾干净。”
傅秋锋若有所感,忽然探问道:“您能Cao纵众多毒蛇,还有您用匕首的手法,臣猜测您内力深厚,也并非完全不懂武功,那为何在霜刃台接孙立辉一拳还很勉强?”
“……柳侍郎也意志坚定,在朝中对抗强权毫不畏惧,那他能接孙立辉一拳吗?”容璲边用帕子擦手边不悦地说。
“呃,这个类比稍显牵强。”傅秋锋讪笑。
“总之就是这个道理。”容璲蛮横地说,“醴国最初是在充斥毒物瘴气的深山密林建国,虽至今日王室已不再研究蛊毒禁术,依靠与周边各国通商立足,但流传下来的禁术依然适合在山野施展,可让人隐匿林中,以蛊毒蛇虫无声无息除掉敌人,但离了山林,没有毒物巢xue,朕又不炼蛊毒,空有内力也无处招来Cao纵之物。”
傅秋锋听他说的如此详细,不禁有些别扭不安:“陛下……您将弱点暴露于臣,真的好吗?”
“不是你先好奇吗?”容璲反问,“总不能让爱卿以为朕故意不救你。”
傅秋锋略有感怀,低头保证道:“臣定当守口如瓶。”
“有些事情,一旦开头,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容璲放轻了声音幽幽道,话尾融在噼啪炸响的篝火中,“感情也是同样,筑起的防御唯独为某个人敞开一条缺口,那泄出的是涓涓细流,还是摧枯拉朽的决堤洪流,恐怕当下的你与朕,都不能肯定,对吗?”
傅秋锋悄悄端详他,容璲的语气像是平淡的剖白,也像带着浓厚的威胁意味,他听出容璲的弦外之音,拱手郑重道:“臣不会让陛下失望。”
“这种武功,本就不适用在万众瞩目之位。”容璲有些遗憾地叹息,随即又轻佻起来,“就算韦渊或容翊那档高手,他们要杀朕,朕或许难以招架,但朕若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傅秋锋很快明白容璲的意思,惊觉自己几次都没能发现容璲就在身边,连容璲跟踪他都未能察觉,若是被这种鬼魅般无影无形的刺客盯上,恐怕死都不明原因。
“你知道吗?朕曾与上官交换条件,做她的幕僚,也做她的杀手,隐没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取走目标的性命,那是一个与皇宫截然不同的世界。”容璲眼中沉重一闪而逝,“……仿佛丢弃了自我,变成一件嗜血的兵器,朕厌倦的同时,侥幸也在疯狂滋生,它试图让朕迷失在这种简单又永无尽头的循环中……”
“只要挥动匕首,什么都不去思考,就能得到解脱。”傅秋锋怔怔地接了一句,声音显得旷远而缥缈,他之所以成为暗卫,就是在追求这种虚假的解脱。
容璲唇角动了动,稍感愕然,想不到傅秋锋能如此Jing准的戳中他的心思:“看来你颇有心得。”
“臣说过,做错了很多事。”傅秋锋突然也涌起些倾诉的冲动,在温暖的篝火边,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声,一切都静谧安然,足以侵蚀他冷硬的警惕,“臣没有再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勇气,所以臣逃避了无处不在的选择。”
“相信朕,你现在的选择正确无疑。”容璲意味深长地说,“朕永远不会逃避,朕在醴国眺望北方时,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便是朕心头尖刺,朕必须拔掉它,让它成为朕的掌中之物,再不能威胁朕分毫。”
“臣确实钦佩陛下。”傅秋锋坦率地说。
“只有钦佩?你也可以试试钦慕,甚至爱慕。”容璲又戏谑起来。
“好的,那臣试试爱慕陛下。”傅秋锋一本正经地说。
容璲:“……”
容璲抿着嘴啧了一声:“这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