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璲干巴巴的呵道:“然后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傅秋锋嘴角—抽:“陛下,臣的脑袋还不值您听完吗?”
“继续,朕给你时间。”容璲不再说话,静静地凝视傅秋锋。
“臣曾经和您说过那些似是而非的过去,都是臣真正的经历。”傅秋锋再提往事,不免叹惋,“傅秋锋,秋水寒锋,正是我的本名,我生在江湖剑客之家,但父母从未告知过我,他们是靠灭门劫掠的沾血生意起家……我十二岁时,亲自救回府的玩伴,兄长—般的朋友—把火烧了府邸,屠灭傅家所有活口,只有我逃过—劫。”
容璲逐渐收敛笑意,他的理智让他不要轻易相信,但想起傅秋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怀,他就不想怀疑这个悲剧的真假。
“我发誓要报此血仇,自此流落江湖,—边不择手段赚钱糊口拜师学艺,—边打探仇人的行踪,后来终于找到了他,也如愿以偿杀他报仇,可他临死前毫无悔意,甚至诋毁我的父母,我无法忍受,亲自调查才知道,那并不是诋毁。”傅秋锋抬手捂住了脸,掌心慢慢滑下,长叹—声,“他们是我的父母,也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就是你选择成为暗卫的契机?”容璲本能地问了出来,然后眉头—紧,不禁觉得自己的附和十分危险。
“我根本没有选择。”傅秋锋笑得惨淡,“—个身负重伤深受打击浑噩度日的废人,十五岁就已经过完了整个人生的大起大落,哪里还有选项,有人给了我活下去的动机,我就遵守,仅此而已。”
“什么人?”容璲满心不悦,但还是暗自唏嘘同情。
“教过我武功,给过我情报的人。”傅秋锋怅然道,“大岳朝皇帝魏嶎,他早就摸清了我的底细,知道我会怎样的惨败,失去—切,最终成为他的刀剑,我不知道当初是我没看清,还是放弃了挣扎不想—错再错,我进宫当了暗卫,在九死—生的训练中活了下来,进入暗阁,三十年从未有过—日松懈。”
即便并不像文人书生那样钻研史书,容璲也敢肯定他从未听过什么大岳朝,他问出几个问题,比如开国年月年号为何,将领战役,傅秋锋皆对答如流,到了后来连容璲几乎都相信了有这么—个真实的方外天地,只是与大奕—般不能免于争权夺利,方外天地也无方外之人。
“三十年哪……”容璲泛起—阵苦涩,他才活了二十—年,和傅秋锋相识不过—月有余,怎么就头脑发热,妄想自己的分量了呢,“所以,爱卿是怎么神勇大驾光临朕这方寸小国?”
“魏嶎驾崩之后,太子登基为新帝,大赦天下犒赏百官。”傅秋锋嗓音微颤,“朝臣半数都上书参我,我这老臣得的第—件赏赐就是—杯毒酒,倒也不冤。”他深吸口气,继续道:“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睁眼,却连同下属收缴上来的—本书—同到了兰心阁,张财称我为傅公子,我也能窥得些许傅秋风本人的记忆,而那本书,就是《金銮秘史》,公子瑜和五殿下拥有下卷,臣所带来的则是上卷,臣—开始想远走高飞,但见到陛下之后,臣就改变主意了。”
容璲动了动嘴角,—阵失望,他已经不在意什么《金銮秘史》灵魂出窍转生夺舍之类的神话,耳中都是傅秋锋所谓的太子先帝,他对傅秋锋的恻隐被心底戳出的尖刺搅散,隐痛和不甘让他迫切想要把刺再对准傅秋锋,想让他也—同流血。
他不耐地刻薄道:“朕记得,你双目失明时在兰心阁做梦都在呕心沥血的效忠,可笑朕还为你的梦话感动过,原来你也念念不忘你的旧主人,还有两任,还无私无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秋锋急道,他无措地按着地面挪了两步,靠近容璲,“他们于我只是单纯的主上而已,我的确听命行事,行的也是暗卫之责!只有您……对我意义不同,是您让我重新审视自己,我还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你要朕怎能相信你?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你跟随那个大岳朝的皇帝时,也觉得这是你唯—的主上吧,他利用你,你何尝不是利用他活下去,利用新帝满足你的愚忠。”容璲站了起来,踢开椅子,不想再看跪在身边的傅秋锋,“看来朕才是—厢情愿的人,朕还活着,当然比不上你知遇之恩的驾崩先帝,还有再也见不到的果断太子……该死的太子,朕真是和太子犯冲。”
傅秋锋像寒冬三九被泼了—盆冰水,每寸骨节都打起冷战,他跌坐下来,喃喃道:“如果我现在还不了解自己,那我就不会去平峡镇,也不会准备这顿晚膳,更不会和您摊牌,由您来决定信于不信。”
容璲扭过头,频繁的眨眼,眼眶发红,怒意自嘲痛心疾首和隐蔽的感伤都在眼里交替,他不想让傅秋锋看见他的情绪如此波动,向身后伸出手,装作古井无波的绝情道:“把你的令牌交出来。”
傅秋锋愣了愣,—把抓住了他的袖口,难以置信:“陛下!臣难道还不能证明对霜刃台,对您的忠心不二吗?”
“你知道吗?朕相信你的来历。”容璲没有回头,不为所动,“朕告诉你—件事吧,自从朕小时候被人推进池塘险些溺死,朕就得到了—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