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席从雁与赵谦醒来,净口擦脸时赵谦又抹开巾子伸手过去,席从雁避过。取了清澜递过来的帕子,自个儿擦拭。
两个丫鬟垂目低视,又要周顾伺候二人,明月去备饭,不在。没得见过姐夫留妻弟同塌共枕的,十分的怪异,十一分的谨慎。
侍女低眉顺目,给席从雁收贴点玉腰带。他瞧着清澜正为赵谦挂了只鲤鱼戏荷的荷包……想起自个儿亦有一只,只那夜里系着去找他二哥……谁管这只荷包。
再想起方才净面时,他避了赵谦伺候,两个侍女颇为收不住的惊异之色。内里恼怒渐长,从前在书院中两人虽没有血缘,却真如兄弟一般,抵足而眠或共枕小歇没得旁人觉着怪异,彼时赵谦还是个少年郎,席从雁年岁更小。
到了安定候府又是假扮夫妻,同床共枕更是当然。
如今倒是什么也不是,姐夫妻弟共卧一室?不说侍女们修为尚浅,席从雁自醒来更是别扭。
于是早饭也没有用,急着便要自个儿出门,撇下赵谦。借着出恭一个人溜至府邸大门,马车已停在石狮子旁,充景坐在府邸门口的石梯。
“爷便是要出发了?小人怎地没见着大人?”充景见席从雁走出府邸大门,赶紧从石梯上起身,躬身作揖,左掌包盖右拳。抬首后未见着赵谦。
赵谦今日告归,不去朝堂。为着陪席从雁去探看他三姐,自个儿名义尚存的妻子。当然,昨夜里说了留人一宿,今日人要离了也未可知。
席从雁径直朝着马车去,那马车前还坐了一个麻布马夫,见有人来了即刻跳下马。充景没得赵谦吩咐,只得拿了杌凳放下,让人踩着入了马车内。小少爷边上马车边道:“二哥现下有事耽搁,我先去。”
马夫上车,充景听了席从雁的话拿不定主意,不过赵谦叫他跟着人,他便跃上马夫的另一头。
“去桐花巷。”
“啪!”马夫牵绳挥鞭。
半个时辰到了赵谦的私宅,这宅院不阔气,很是雅致。敲门有婆子来迎,老脸皱痕,有几分谨慎。不过前些时日他是见过席从焉的,谨慎转喜兼笑:“原来是夫人家的少爷!是老身疏慢……请进!请进!”遂把宅门拉开,迎人。
入门,院门凉池香兰,发花气袅袅。席从雁是见着老妇开门时的神情有异,不过他急着去见他三姐,便没得过问。
这宅院内只住了他姐姐一人,快步至了主屋中。侍女掀开门帘,席从雁才瞧见一个女子坐在软塌上,穿青锦烟云细皱裙,发髻珠钗尤少,略作装扮。
“三姐!”席从雁唤了一声入内。
软塌上的女子面色略微泛白,旁的侍女端着只空碗,屋子里有股子药味。席从焉嘴里含着什么咽下,转头喜意登脸。
“从雁怎地来……”
“三姐这是做什么……”席从雁自瞧见那只碗,闻着味儿,自家姐姐面色发白。不由得内里想着不好。
“先下去罢。”席从焉对着侍女吩咐,那侍女便躬身端着碗退出屋子。屋中只余姐弟两人,做姐姐的目光含耻,望着弟弟开口:“从雁都知道了。”
“三姐方才喝的是什么?”席从雁立着还未坐下,他现下担忧那只药碗里的东西。
“昨夜身子不适,是郎中开的方子。”她说了,叫席从雁坐下。她这般说了,席从雁才自在桌前坐下,又细细打量席从焉。观他姐姐面容越发削尖,是清减了。眼珠子滑下,看过他姐姐的腹部,那团血rou听说不过两月余,此刻也看不出什么。
若是没出了这会子事,这孩子便是他姐姐同赵谦的孩子,他血亲的外甥。只……只如今皆是错了,张义那个混账匪贼,那里配的上他温淑的姐姐!门不当户不对!品性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又是这样龌龊的得来!
“三姐……要留着这个……?”孽障。他没得忍住发问,张义都被赵大哥捉拿去了,便是没拿去,这样的由来又如何……
席从焉听罢别过脸,神色犹疑。
“没得这个……将来还可为姐姐寻个亲事,便是寻常人家,品性好的男子,只要待三姐好,也是合满……”他三姐竟然犹疑,少年只想着劝解,除去这个孽障,寻常人家也未曾不好,如若他中试有了功名,除却国公府,平常百姓家只有对他三姐百般讨好才是,有人做依傍,也不会过了委屈日子。
“从雁……”席从焉张嘴阖动。
“先时问三姐,三姐不肯说。到了现在,三姐为何还要瞒着,即便……真有不堪,对从雁也不能说?”他今儿是非的知道这事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张义混账,如何叫他姐姐几次取舍不定。
他姐姐识字温书,明经通礼,并不见得与许多女子类同,失了身子便只得委身于人。
“当初竟发生了什么?”他又再发问。
“原不是他将我绑到乌月山去。”
“到乌月山前,香珠跟我到明脂斋取胭脂,回府的路上不知怎地头晕目眩,五识皆失,待我醒来时不见香珠,被人绑在箱中。”
“有人看守运送,大抵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