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一夜睡的很不踏实。翻来覆去,只是手一直紧紧握着容思。容思几乎没睡,黑夜里他睁眼见到主人不安稳的睡颜,有些心疼。今日主人如此低落,怕是青云台哪里又遇到难处理的大事了。
主人每日公事繁忙。他居于内宅,只能尽力让主人生活的舒心,外头的事他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一味的心疼。
他想伸手摸一摸主人紧皱的眉头,如画般紧闭的眉眼。
可终究是没敢。
次日主人醒的很早,容思也起身伺候着。他帮主人穿了鞋之后小声道:“主人,奴才今日想告半日假。奴才出去采办些东西。今日的事奴才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今日哲笛要来主宅请安,容思一点都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
段承文低头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你想采办什么?让下面采办处的奴才买来就好,你何必亲自去?”
这是不同意了?容思并没有太失落,他经历的风浪多了,情绪也很难写在面上,他只是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没关系的,见哲笛也没有那么难。只要不与他说话就可以了。他安慰自己道。
“是奴才疏忽了,那奴才今日不去了。”
段承文伸手扯了扯领口,语气里有一些焦躁:“你想出去逛逛就去吧。带几个人。”
容思一愣,他没想到主人会同意,语气里难得带了些轻快:“奴才谢主人恩典,奴才早去早回,晚饭前一定回来伺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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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山上有些风大,容思披着一件风衣都觉得有些冷。他看着程亦清刚养好的手指头都冻的手都红了:“你下山吧,去找他们拿件厚外套,免得生病。”
程亦清却摇了摇头:“陪着您。”
容思命令跟来的侍卫和随奴们都在山脚下等。只带着程亦清上山了。他这几日突然很想那个孩子。很想…
那个在竹岛唯一带给他温暖的孩子——燕陵。
那孩子离开了太久了,没留下一张照片。他都快想不起他的眉眼了。
东都离竹岛太远了,飞机都要飞五个小时,他站的再高都看不到竹岛。也永远看不到那个孩子了。
他拿出一壶甜露,洒在了山上。程亦清也摆了好几盘甜点。程亦清不知道祭拜的人是谁,只是觉得此人对容大人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大人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才开口道“他呀,和所有小孩子一样,特别爱吃甜的。家规规定,尊上在竹岛读书的时候,所有奴才不能私自采买物品进别苑。我虽有俸禄,却也不能给他采买一些好吃的。不过,每次受赏了甜品,我都给他留着。”
“每次都甜糕赏下来,我带回去,他都开心的不行。眼睛笑的只剩下一条缝。”容思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往事,脸上也带上了笑。“他笑着一直说:谢谢大人。大人对我真好。大人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其实我对他一点也不好。我什么都没帮到他。是我害了他。”
程亦清没打断大人的回忆。静静地听着。
“我对他不好。是他对我好。下奴殿没热水的时候,那小家伙傻呵呵的拿着棉被捂着一桶热水等我回来。每次给他的糕点,他都不舍得吃。藏着给我吃。有一次夏天,糕点捂了两日都发霉了。好在主人赏赐糕点多是向……嗯,多是冬日,虽然冻得硬邦邦的,但是能存好几天。我们在屋里一起吃甜糕,觉得冬天也没那么冷了。“
“他非要让我多吃些。我就跟他说我今日蛋糕吃了许多,都吃饱了。”
“他问我少主用的蛋糕是不是更甜更好吃。”容思苦笑了一下。他那时候不得圣心,一年都难受赏一次,只有向宇峰过生日那天能受赏些甜糕。他那时候甚至不敢奢望这辈子还能不能用一次自己的生日蛋糕。
“我告诉他,主子们用的蛋糕可甜了,特别好吃。若是以后主人赏了我,我也给他带回来。他很高兴。”
“我骗了他。我知道我是不会受赏得到蛋糕的。”
容思轻笑,眼底却含泪了:“他对我这么好,我却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
“他本来只是个低等杂役奴,连主楼都进不去,只能在下奴殿附近洒扫。我却非要帮他争取,让他变成了进主楼打扫的杂役。”
“如果我没有多事,该多好。”他闭上眼睛不愿在回忆,一滴泪默默滴了下来。“他那天早晨跟我说,过几日沐休想拿自己的月俸请我去岛上吃冰激凌。”
“我还等着他请我吃冰激凌呢。”
程亦清没有问,没有去撕大人心底最痛的伤处。只是静静地听着,陪着容大人在山上坐了许久。
好久以后,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亮亮的像有星星在闪烁:“大人,我也有月俸了。今日,我想请您吃冰激凌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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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坐在车上看这程亦清在山脚下一家着名的甜品店买了两个甜筒,举着甜筒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