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听见楼梯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夏油杰总算找了个借口从沙龙中脱身,他做不出五条悟这种肆意妄为的无礼行为,就在下面耽搁了一会,等他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太宰治半支起身体,扫了一眼来人是谁,又闭上眼睛,毫无情绪地躺了回去。
夏油杰望向五条悟,见到白发男人莫名低落的情绪,发生了什么,用不着说他也猜了个大半,他顿了顿,走到太宰治附近:“清水太太说,七海的书已经出样了。”
五条悟:“这么快?”
“小菅银吉的名气比你想象的要大多了,平装书又没有什么复杂的工艺。”夏油杰说:“像清水太太那样的女士们,都很喜欢在沙龙里谈论些文学作品。”
“出版社和清水太太又有些交情,刚做出来样品,就送了一本过来。”他举起手:“这里。”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
“我看看。”太宰治忽然坐了起来。
虽说是平装书,但能看得出来,出版社还是下了一番功夫,整体观感非常符合读者对小菅银吉古雅的想象,封皮是偏暗的松绿色,印着一枝粉白的杏花,墨色的书法端端正正写下书名。
——见字如唔。
太宰治垂着眼睛,指尖在其中一朵杏花上停留了一会。
那朵花的画法和其他不同。
七海建人每次寄信都会附赠一些伴手礼,他平日惯常出差,时不时又去祓除一些咒灵,除去医院学校,信徒怀着苦楚去求神拜佛的地方同样容易滋生诅咒,咒术师的高层为了维持和神道之间的微妙的平衡,从来不派遣咒术师祓除那些地方的咒灵。
于是七海建人便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限度内去帮点忙,作为回报,神社赠与他的都是些饱含心意的风雅之物,七海建人便连同这些沾染着清净气息的物件一同寄给太宰治。
春杏、半夏、红枫、还有些十月樱。
少年每次拆包裹都拆得漫不经心,落下的花叶便随意往信纸里一夹,估计出版社也是在整理信件时捻出了些干花花瓣,心念一动,将这朵花印上了封面。
光Yin清透,天象澄明,杏花栩栩如生。
太宰治凝视了一会,阖上眼,嘴角微勾。
“出版了啊。”他说。
五条悟一向感知敏锐,但眼前这个人于他已经是种无法理解的存在,他睁着眼睛,心脏似乎涌出一种他以前从未感知过的情绪,时隔多年,他又一次察觉到年少时试图接触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滋味。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又说:“还有件趣事,之前我在沙龙,出于外界对文学家做派的刻板印象,那些太太都在猜测娜娜米是怎样一位女士,有人说她一定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姐,又有人发誓娜娜米是个大和抚子般沉稳持家的女士。”
太宰治又笑了笑,低着头翻书,笑容温柔和悦。
“……要去见一见七海吗?”夏油杰忽然问:“他家离这里不远。”
第44章
休息日, 东京。
七海建人站在洗手台镜子前,台面上丢着一圈绷带,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 都不是什么严重问题,也不妨碍正常生活, 只是那个名为真人的怪异咒灵……
叮叮叮叮叮——咚!
七海建人皱了下眉,他家里安装的门铃是出厂装置, 他并没有换上所谓的个性铃声, 但眼下显然有人正在猛按他的门铃,如果是推销人员这种行为未免太过分了些。
他整了整领带, 仔仔细细地将台面的垃圾丢进垃圾桶, 又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血迹,不会吓到别人。才拉开门:“谢谢, 但我什么都不需要买……”
“呀, 娜娜米。”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轻柔地打了声招呼。
七海建人脸上掠过一丝意外, 他显然认出了太宰治,直到他看见楼梯上跟着五条悟慢慢往上走的夏油杰时,即便是他也愣了一会:“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太宰是受到什么咒具的影响了么?”
五条悟:“蹭饭?”
七海建人:……
他权衡了一下被高层发现自己家有一个特级诅咒师的后果, 但五条悟也在, 也就意味着天塌下来也有五条悟先顶着,他让开身体:“请进——”他又一把揪住试图往客厅溜去的太宰治的衣领:“先换上拖鞋。”
太宰治老老实实地脱掉了那双黑色皮鞋,再套上柔软的布料棉拖,那双鞋是新的, 一次都没使用过, 但七海建人以防太宰治哪天心血来chao过来找他, 还是买了下来, 花纹是对方曾经说过好几次的鼠灰色细条纹。
“要去洗手。”他说:“脱下来的外套不要乱丢。”
“唔。”
“围巾也给我吧, 这种天气戴围巾不觉得热吗?”
太宰治取下围巾交给七海建人,拉长声音:“嗨嗨,好的好的。”
不同于五条悟和夏油杰,七海建人对太宰治的态度一如既往,他似乎对这个成年体——也许和他一般年龄一般大的太宰治一点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