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你说要赔我一条命,并非我强迫你,你若是反悔,自行离去便是。”
我说话时甚至产生了一点奇怪的、不该有的期盼,期盼他就此离去,好好做他岚云宗的首席,何必非要让我解恨,向我证明心意?
即便证明了,他也已死,又有何意义?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
可这一点莫名其妙的期盼,方才燃起,便因前方响起了的回应而落空了——
“比起形同陌路,能死在意中人手中,又何尝不是梦中归宿。”那人定定看着我,目光灼灼似炎,声音却柔情似水,“我不会反悔,也望雪儿事后守诺。”
“……”既然他一心求死,我又何必替他惋惜,“你可放心,我比某些人重诺许多。”
他闻言视线愈发灼人,凝视着我不言不语,似在等我动手。
那眸光太烈,情绪太重,我几乎无法回视于他,只一眼便莫名心慌。
明明都要死了,他这是什么眼神?
我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脑中一瞬间回闪过了他当时拍向我丹田时的画面,果决至极,又残酷至斯。
我也该如此,一报还一报罢了,何须手软。
至于心头那股不适感,大抵是因为他此刻完全不加防备罢,任谁向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出手都会不舒服的。
我闭上了眼,当机立断将剑尖插入了他体内,并未折磨于他,直接捅入了心脏。
利刃刺破皮rou,竟是如此轻松。
眨眼间我便听见了他变重的呼吸,我停住了——
这便可以了罢。
正如此想着,剑尖忽而袭来压力,我并未用力,那便是他迎着剑朝我靠近了。我顿时茫然,手肘回缩,不知还是否该任由他如此。可压力很快复又消失不见,我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顷刻间一双冰冷的手便贴上了我下颌,将我的脸一点点捧起了。
他许是离我很近了,鼻腔内的血腥味已是愈发浓郁。
这味道令我不舒服极了,正欲推他,刹那间左眼睑下方便被一双shi漉的唇有些重地吻了,那个位置——是我的红痣。
温热的血顺着我脸颊滑落,我像被烫到似的抖了下,先前的不适彻底化为了惊悸。
“雪儿,看着我。”他贴着我的那块皮肤,低哑地命令道。
他的声音明明低微无力,响在我耳中却宛若炸雷。
我冷不丁颤了下,下意识便听从地睁开了眼——
登时对上了一双赤色烈烈的眼眸,亮极了,全是火,瞬间燃着了我的灵魂,烧得我在他掌心中颤栗不止,只知道怔忡地、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口腔中忽而涌入了浓重铁锈味,我这才意识到他在吻我,舌尖已探入了我口中,勾缠着我,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占有着那片空间。
我愕怒不已,以空着的手推他,却被他先一步按住后腰抱紧了,错开的唇贴着我脸颊哑声低语,“拔剑,心肝。记清楚,此后雪见便是云奚之妻。”
我惊提了口气,在他放开我的瞬间,顺势将整个剑身一把拔出,向后连退了几步,惶然望着眼前摇摇欲坠的人,连呼吸都停滞了——
大股刺目的红从伤口奔涌而出,眨眼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脸色几息间便衰败下去,而瞳中的光火也逐渐暗淡……
那是死兆,我心里清楚。
一口气溢出,我猛然找回了呼吸,大口喘息着,以剑尖抵地支撑着自己,这才发现背后已不知何时被汗水浸shi。
桐叶萧萧,即便初阳已至,秋寒却始终不散。
我一直看着他,未曾移开过目光,眼睛盯得发了酸。
短短片时,竟漫长得似整个寒冬。
那道曾经风骨天成的身影终是再站不住,倒在了残垣瓦砾之中。
“……”
我惕然跌坐在地,遥望着那倒地之人,周身冷得发颤,提不起半分勇气上前确认。
在最后的时刻,那双逐渐失色的瞳曾不眨眼地定视着我,像在专注地看我,而眼神却已然涣散,更像是透过此刻的我看到了其他事物。
我不知其最终所见,但见他唇角缓缓勾起,笑得清浅,却好看极了,嘴唇翕动着,近乎无声地念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比翼连枝当日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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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久,爬高的日轮逐渐融化了薄霜,温暖了我的躯体,我终于缓了过来,艰难地起身朝前走去。
我将云奚翻过身揽在腿上,却没敢看他的脸,伸出手摸索着将他双眼合拢了。
这一下竟比我想象得还要消耗心力。
我闭了闭眼,花了好些时间方才平复心情,手不再抖了才转而去探他的丹田,以灵识侵入后,见到一金色元婴背对着我,周身碎横斑斑,已然没了气机。
元婴并未透体逃逸,确实是死了……
这么简单便死了?
他可是云奚啊——
练虚以上境界的绝艳人物,天遣予剑花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