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下,眼泪入口,苦涩仍是苦涩,细品却藏着一丝甘甜。眼皮重新合拢,这回我也同他一般,全然投入在了这个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亲吻中……
我们依依不舍地吻了很久,怎么也不愿分离哪怕半寸。
天即将亮起,他亲我的鼻尖和前额,轻轻唤了声,“雪儿。”
他许是该走了,却无法开口表明。
我舍不得他为难,纵然心中万般想叫他留下,却也只能含泪望着他,小心问他,“你可会再来看我?”
云奚同样眼中噙泪,柔声应允,“会,宝贝。但凡你需要,云奚便会现身。”
我得此许诺,终于能忍住自己,目送着他在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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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白,我整理好心情,便动身去寻杜若。他此世名唤元朗,出身京城,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命中富贵,当入朝野。先前我心思不在此事上,而今回溯记忆,方觉此事奇怪。压下心头猜测,顺着云奚告知我的坊街寻去,竟真来到了预感之处——那间尚书第。
我心情复杂地隐匿身形,入内寻人,却发觉院落已破败成空,成了乞人居所。
我问一乞人,“元尚书同其家眷何在?”
那乞人置若罔闻,直到我给他一枚宝玉,方才热情道:“早已不是元尚书嘞……”
从乞人话中,我得知了元朗去向——
十一年前,二皇子谋逆,圣人肃清逆党数月。元舒因牵连其中,全族已被流放岭南,如今生死不知。
我心头焦急,便要去岭南。
正欲动身,旁边走来另一乞人,向我伸手道:“元家有一人逃脱此劫,你给我一块那样宝玉,我告诉你去何处寻他。”
得到宝玉后,那乞人道:“彼时我年纪尚幼,有一回冬日前来讨食,正被死狗奴驱赶,得元家大郎制止,赏了我两块胡饼。后来我再来,他便再次赏我。一来二去,我便同他结交为友。”
先前那乞人“呸”了声,骂道:“狗屎!”
这乞人并未搭理,继续道:“几年后一冬日,我又去同他相会谈天,他给了我一些银钱,叫我拿着这钱从商做贩。我很是不快,以为他嫌弃我乞索身份。他却道并非如此,只是他要离去,无法再同我会面,想叫我日后好过些。我问他为何要离去,他道娘子已故,世间已无留恋,他当去追寻梦乡。之后便听说元家大郎身故。只有我知,他并未身故,而是去了——”乞人向上指,神秘道,“天上。”
我了然元朗去向,掏出了一颗夜明珠递给他,真诚道:“多谢。”
此举引发了前一乞人的不满,将其狠推了把,冲到我面前道:“我以为公子要听实情,便据实相告,却不知公子喜好神鬼故事。公子若想听,我可讲述一天一夜不休。”
我摇头道:“不必,我已得我所需。”
话毕我便用障眼法隐匿了身形,两个乞人皆呆立而视。待御剑飞起时,前一乞人已扑去抢夺另一乞人手中之物,两人扭打在了一处。
我叹息着飞高了,之后便再看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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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乞人之意,以我理解,便是元朗来了云界。
元朗若在云界,便好寻许多。云界并无驳杂丛立的小宗门,仅有岚云宗同珀元阁。在珀元阁问过一圈未曾寻到,我便知他是在岚云宗。
思前想后一番,我给云裳蓉去了封信,道元朗于我有重要意义,可否叫他改入我阁。没想到云裳蓉过于爽快,次日一早便有师弟敲我门,道岚云宗给我送了一人来。
在师弟诡异的目光中,我生硬道:“将他带进来罢。”
一会后一青年被人引入我屋,面容陌生,表情不忿——
我恍惚细看于他,除却那熟悉的杜若花香,看不出半分杜若的影子。
元朗看向我,似乎怔了下,眨了下眼道:“是你......”
我有些尴尬,没想到许多年后他还可将我一眼认出。前情往事叠加,他大概会心生不满。
结果不出我所料,他很是不虞。冷冷看了我片刻,嗤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之前嫌麻烦不答应我之请求。时过境迁,改了主意,竟然便可任性如土匪,将人强掳来拜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心中师父仅有圭元真人一人,你说再多都无用。我不怕刑罚,想要如何便来罢。”
我哑然失语,怎么也想不到同杜若转世相处会是这般景象。
我将束在他手腕的捆仙索念咒解开,在他冷硬的目光下执过他手腕,取出药膏将其上擦伤一一上过药。
我想将他牵去桌边,可刚握住他手,便被他甩开了。
我叹息道:“我并无他意,只想请你坐下。你若不愿留在珀元阁,一会我便送你回去。”
他冷哼一声,并未再出言讽刺,同我一道去了桌边落座。
我给他倒了杯茶,解释道:“此乃珀元阁所栽培之灵芝药茶,于练气有益,你试试。”
他一动不动,不去碰那杯茶,冷淡道:“何时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