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绥累极了,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外面天昏地暗,也许就要下雨了。
她慢慢爬起来,昨夜的激烈没让她怎么难受,倒是睡了一夜有点落枕。绥绥正打着呵欠揉脖子,忽然听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虚掩的大门被推开,拍在墙上,嘭的一声大响。
再看时,见原来是一行婆子打扮的妇人。为首的一个冲到跟前,这都过了巳时了,姑娘好睡呀!也别睡了,和我走一趟罢!
拽着绥绥的衣裳便往床下扯。
绥绥吓了一跳,哎呀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的身份特殊些,不似寻常小丫头可以随意打骂,婆子也不敢真的使力,被绥绥挣脱开了,便横眉道:我劝你老实些!再吵嚷起来,就送你去见官!
绥绥懵了:凭什么?我犯了什么法!
那婆子却不再与她废话,生拉硬拽将她带到了李重骏的书房。夏娘早带着人在外间严阵以待,脸色也一样难看,一见到绥绥便道:你可知罪?
绥绥茫然,我什么都没做,何来知罪
好你个嘴硬的蹄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夏娘面前有张黑漆矮案,她掀开上面的红毡,只见许多金钗子,金手钏,惶惶的灯火下闪闪发亮。
看看这些东西,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干!
绥绥定睛看了看,只见都是李重骏赏给她,又被她偷换成金包银的首饰,登时心里一沉。
夏娘果然把一只金镯子送到她面前,金光灿烂的一环,刮擦掉的一块下露出银白。
绥绥万没想到会被发现,惶惶地说不出话来,却听夏娘恨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殿下待你哪里不好,金的银的,要什么给什么,你倒会生钱!要不是今儿早上我发现,由着你偷梁换柱,只怕明儿王府都叫你搬空了!走,跟我去见殿下
一语未了,只见竹帘底下出来个青袍男子,是管事的高阆。
高阆看了绥绥一眼,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便转过脸对夏娘道:嫂子进去罢。殿下正看画儿呢,别叫得鬼哭狼嚎的!
夏娘忙应了声,走了进去。
两个婆子押着绥绥,也送到了屋内。
一张青山绿水的画帛悬在书案背后的墙上,李重骏背对众人坐在书案上,踏着坐椅的扶手,闲闲自得欣赏那副画,仿佛心情不错。可绥绥见了他,就想起昨夜的狂风骤雨,看他这么舒服的样子,不免又气又恨。
他淡淡问,出什么事了。
夏娘忙站住,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
原来是今天一大早,有个绥绥院里的小厮鬼鬼祟祟从穿廊回院儿,被夏娘看见,拔腿就跑,当即就被她抓了回来。打开他怀里的包袱,只见里头装着魏王赏赐的首饰,夏娘当即就觉得不对,回去称了一称,才知道是给人换过的,外头只有曾薄金,里头都是银的铁的。她立刻带人去抄检偏院,没想到首饰奁里几乎全是假的。
绥绥听得大吃一惊。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换首饰都是自己去的,从不假手他人,哪里会有小厮参与?
但这掉包计的确是她的主意,如今东窗事发,她无可辩驳,自该受罚,只好垂头丧气地不说话。
府内的事情都要高阆经手,因此他也在一旁道,若要寻常下人偷换主人家的东西,拿到衙门,随他们打打杀杀倒也罢了。只是一来,绥姑娘身份不比旁人,二来这些东西虽是绥姑娘逐日戴的,却也是殿下赏的,怎么发落,还得由殿下定夺。
过了一会,李重骏才道,唔,知道了。
他换个姿势倚在桌上,一手搭着膝盖,天水碧的袍角散在乌木桌上,露出象牙白的锦袴,丝绦与玉佩的流苏垂下来,青玄交错。
这个Yin暗的早上,他却格外鲜活,恢复了那个漫不经心的小郎君,全不见昨夜的Yin戾疯狂。
夏娘似乎以为李重骏要大事化小包庇绥绥,急忙补充道,说是殿下赏的,也不过是赏给她戴的,她说换就换,就卖就卖,自己随意做主,这还了得!再者如今府上望着收拾细软,各处乱糟糟的,闹出这样的事来,殿下不管,叫底下人看去,岂不是给他们提了醒
李重骏打断了她。
高阆,按王府旧例,此当如何处置?
高阆忙道:回殿下,从前瑞王府上有个妾侍偷把瑞王殿下赏的玉佛送给了自己哥哥,闹到王妃那里,打了十板子
绥绥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夜李重骏那么生气,只怕不会让她好过,她咬紧牙,在袖子里攥紧拳头,等着挨打。
然而李重骏却道,打就不必了。
他语气松散,似乎并没有生气,绥绥愣了一愣,还没把那口气喘出来,便听他语气平平说出了后半句,
你待会叫个人牙子来,把她卖了。
绥绥一顿,登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满屋子的人听了,也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绥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