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骏熬了一夜,虽然没受皮rou之苦,脸上的神情却是比她还要灰败。
见他这幅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向郁娇把刚刚涌到喉头的亲切问候又给硬生生憋了下去。
不顾手下针扎刀刺一般的目光,温骏拉着她又进了那座吊脚楼,还没等她坐下来,他便着急说道:一会儿我找两个人带你下山,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你鞋底里的那点零钱还在吧?
向郁娇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么说来她可以走了?
还有,原来她在鞋里藏钱的事早他知道知道了?
她感觉,这次温骏是说真的,而不是试探。还没等她想好如何作答,他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掏出了一叠钞票,竟是薄薄一沓百元美钞。
他将绿莹莹的钞票甩在桌上:拿着吧。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那叠钱,然而内心还是不可思议:这给我?
废话,给你你就拿着,塞鞋底里藏好。
说完,他像是不想面对似的,急匆匆地就要推门出去。
这片营地是他最后的堡垒,也是他的根基,不过这片营地也不是没有遭遇过危机,仅仅就在一年多以前,他还在这里和手下的兄弟起过一次内讧。
内部爆发的斗争往往伤害力更大,当时他在这片山岭上和叛军缠斗了一天一夜,那血淋淋的残杀场面甚至活活吓疯一个被买上山的女人。
不过,最后他还是赢了,并且砍下了叛军头领的脑袋,在吊脚楼前挂了好长一段时间。
气候炎热,加上雨水丰饶,那颗头颅迅速腐化,很快便变得恶臭恐怖。
即便如此,他也要坚持把它挂在那里,整整一个月,营地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尸臭。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那颗人头的主人曾经也是他歃血为盟的兄弟。
然而,在这个荒蛮的地方,一切都是这样残忍。他好像还来不及伤心、悔恨或者遗憾,下一场战争便很快爆发了,他不得不打起Jing神面对。
直觉告诉他,山下的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他还得守。
买来的奴隶被吓疯了那就再买,可自己的女人却不能被人抢了去。
在温骏一直以来生活的世界中,除了金钱之外,一切都是速朽的,父母早早死于非命,纵使活着,他们这个地方的人向来也不太长寿;树上结的果子,一场闷热的雨后可能就烂成了泥;自己共事的朋友,到头来也是落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而他,已经二十多岁将近三十了,若参照父亲当年去世的年纪来看,他也没剩几年可以活了。
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或许是出于对未来的恐惧,人的心忽然渴望起了安稳。
哪怕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安稳。
但起码他相信自己会赢。同时他也希望赢了以后自己的女人还在,能与他同享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暂时安稳。
然而,他刚跨出门槛,准备交代下手如何部署,山下便突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巨响,连带这片营地上所有简陋的木质建筑物都为之一震。
所有人刚重新稳住重心,就都把怀疑又惊惧的目光投向温骏,只等着他亲口确认眼下的情况有人炸上山来了。
山下复杂的地形和地雷阵当然并非无坚不摧,只要不惜代价,用长管装炸药引雷,再清出通道,便可以轻松上山。这营地也不是什么堡垒,只要有火力,不出片刻便可以占据。
只不过,掌管着城中诈骗大楼与多家酒店的老板对温骏这片小小的产业并没有那么热心,他是个生意人,对他而言,缺的不是枪也不是地,而是钱和手下的人。
既然已经平定局面,那他自然不必要再去痛打落水狗,因为那样难免会造成更多人员伤亡与经济损失。昨日把温骏赶上山后,他早已指挥手下回城里去收拾的烂摊子,好早点恢复赚钱。
然而,也确实有人昨晚在山下观望、准备了一夜。
梁轲带着他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一队人马,悄没声地来到山下。从昨天温骏被赶上山起,他们便在抓紧运输土制炸药,并且用量之大十分惊人,简直把山炸平也绰绰有余。
趁夜,他们的先遣部队溜进半山的村子,先是像圈牲口似的把村民疏散下山,一来防止他们向营地通风报信,二来也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毕竟往后山里的罂粟田还得有人耕种。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便到了动手的时机。
而在另一边,山上营地里的人听着渐渐逼近的爆炸声,顿时全都慌了阵脚,任凭温骏怎么呵令,这群乌合之众逃跑的逃跑、哭爹喊娘的哭爹喊娘,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大部分人担心着自己在村子里的父老孩子,恨不能剥掉自己身上四不像的绿色野战服,钻地洞逃下山去。
直到温骏开枪崩了两个不顾命令四下逃窜的人,人群才堪堪静下来。
他划拨出一部分人手和他一起顶住营地,另一部分人先往山上撤,到时候在与他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