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缱一个归期不定便是二十余天都没露过头,期间姜兮月着人去问了几回,回回得到的答复都是还没有信,让等着,若是再多打听几句她去干嘛了,那边干脆就不答了。
气得姜兮月又想在家里摔杯子,结果却让方婉华得知了她在找陆缱,奇怪自家女儿怎地忽然关心起对方来了。
我不过是找她有事要问。姜兮月有些言不由衷地辩解道,瞧她娘还想细细追问的样子,便找了个由头说是要去打几套最新花样的首饰,就带着丫鬟就溜出府了。
六月里头没什么大的节日,而今日又不是逢旬的市集,所以街上的景色难免寻常,只有一些常摆的小食摊在道两旁零星分布着,连那传出的叫卖声都吆喝得不甚走心。
银楼里新出的首饰花样不怎么得姜兮月的心,她就随便选了两套便百无聊懒地逛到了街上,可惜这些瞧惯了的街景也让人生不出半丝趣意。
许是要找人又找不着,陆缱的脸这些天里每日都要十遍八遍地往姜兮月眼前冒,这不她正逛着街,忽地就又想到了陆缱,也不知如此热的天,陆缱不在城里窝着,又跑去哪里做贼了。
可别又像上次那样带着一身伤回来!姜兮月恨恨地想,才不承认自己已经等得开始焦急了。
她无意中一抬眼,却看着前面一处空地分外眼熟,姜兮月盯着那处皱眉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上元节那日她正是在这里撞见了陆缱,那时陆缱就站在那边的花灯摊子前,抬首望着挂在上面的花灯们,纸灯中透出来的光亮映着她淡漠薄情的脸。
姜兮月的心猛地一抽,彼时潘靖元脉脉含情却得不到半点回应的样子在她心头划过,诚然姜兮月是瞧不爽潘靖元对着陆缱献殷情的,但抛开这点来说,她也得捏着鼻子承认他对陆缱绝对算得上一个大好良人,相貌家世自是不提了,单只是那份对着别人冷傲对着你却关怀体贴的温柔劲儿,便是十个女子里面也得有十颗心让他给捂化喽。
但显然陆缱不是这十个女子里的一个,她就能对着潘靖元的深情无动于衷,更别说她身边那些明显对她有意的男子了,就没见陆缱对谁稍有些特别的。
她那颗心只怕是石头做成的。
姜兮月这般想着,便也觉着自己心里装进了石头,压得她沉甸甸的,闷堵得慌,她转头不再看那个现在已经撤了花灯摊只是个茶楼外壁的角落,脚步匆忙就想离开这个地方。
没成想转过了街角却让人给叫住了,初时姜兮月还没察觉那人是在叫自己,直到听见身后有道声音唤道:那位穿红衣的美貌小姐!
这街上穿红衣的女子倒是也有几个,但姜兮月自负美貌听了这声称呼自然就顿住脚,接着那声音就又唤道:是了,就是身后跟了一串丫鬟的那位,在下说的就是你。
长得好看又穿红衣还带了丫鬟,除了姜兮月还能是谁,她便疑惑地转了头,看到不远一处摊子上,一个身着蓝色锦服的年轻女子正在朝她招手。
那女子摊子上还立了一面幡,上书卦字,竟是一个算卦的摊子,姜兮月瞧瞧破旧寒酸的摊子,再瞧瞧身着锦衣笑嘻嘻的女子,怎么瞧都觉着怪异,她往那边挪了几步:你在说我?
自然就是小姐你了,除了你满大街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美貌如花的人了。那蓝衣女子嬉皮笑脸地说道。
说实话,若是一个男子胆敢对着姜兮月这般言语轻薄,她早一巴掌扇上去了,可面前的女子长眉桃花眼,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倒叫人不太生得起气来,只是纳闷她一个女子怎地也能如此油嘴滑舌。
你找我何事?姜兮月闹不明白这人是什么路数的,只能硬邦邦问道。
那女人却拿出一个签桶来,竟是想要姜兮月去摇,姜兮月稍退半步没敢接,心中警铃大作,这人莫不是个瞧自己有钱就来行诈的骗子?
蓝衣女子将姜兮月的警惕瞧在眼里,那双桃花眼笑眯眯的,那签桶在她手中漫不经心地摇了两下,晃荡出竹片相撞的脆响:小姐放宽了心,你我今日在此相遇便是有缘,既是有缘人,此卦便不收你的钱,这是我们这行里的规矩。
这下连蒹葭身后跟着的小丫鬟都觉得这人是在胡扯了,这满大街的人若不是她强把姜兮月这行人叫过来,谁能跟她有缘得起来。
蓝衣女子像是瞧穿了众人的腹诽,便晃了晃自己的食指高深莫测地说道:于小姐来说你我在此相遇只是碰巧,然而于我而言却是必然,我今日在此不是为了其他,只是为了送小姐一卦,此卦可解小姐近日所思,却不知小姐可敢一算?
姜兮月听她说得玄乎,稍微起了些兴致挑起了眉:你说可解我所思,那你知道我思的是什么吗?
蓝衣女子似是正等她此问,听后璀然一笑,露出整齐的贝齿来:小姐在思一人,此人使你时忧时怒时怨时恨,却又一直都在牵挂,我可有说错?
姜兮月几乎是瞬间涨红了脸:谁、谁牵挂她了!
蓝衣女子却并不反驳,而是再次递出签筒来:此卦算的便是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