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缱将那匣子接过来,甫一入手她便掂量出了匣中并未装着原先的那根檀木阳具,她睫毛微垂,尔后将秋儿放在了地上,这才按开了机关。
微启的匣中没有任何可疑之物,倒是规规矩矩放着一封信笺,陆缱将之抖开,只见上面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若想好好了断就来见我。
说实话这还是陆缱头一次见着姜兮月的笔迹,显然国公府在教养府里小姐的书法上头并未偷懒,姜兮月练得了一手灵俏的簪花小楷,只是许是性子使然,如此秀气文雅的书体到了姜兮月的笔下也端是透出了三分骄狂。
对着字似乎就能亲眼见着姜兮月扬着下巴说话的模样,陆缱的羽睫忽闪了一下。
姨母秋儿瞧见姨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扯扯她的袖子。
陆缱回神,脸上的霜色霎时尽褪,她拍了拍秋儿的脑袋,朝前面绯红色的马指道:秋儿觉得那马好看吗?
姜兮月的马确实神俊非凡,况且那身缎子似的红霞毛发没有哪个女孩子能不喜欢的,秋儿对着两匹马点点头:好看。
好看那我们就坐这辆车进城。陆缱笑了一声。
秋儿再次点点头,然后又想起姨母先前不快的神色,赶忙抬头望了一眼陆缱,陆缱没再说话,将匣子收进袖中就抱着秋儿登上车,然后回身招呼家里人上来。
她晓得姜兮月特意用这个匣子装信笺的意思,大约便是自己应下了邀约,两人或许还能好好了断,若是不应,姜兮月怕就要闹出什么大动静让两边都不好过节了。
两匹名马并驾齐驱,把车拉得稳当异常,姜兮月的车厢里镶金饰银,连车帘都是苏合香熏染过的,坐在里面便能感到权贵之家与平民小富之间的天差地别。
陆缱动都未动那嵌在车厢中能伸能缩的小几上的茶点,她只是轻捻着袖边闭目养神。
只盼这次过去是真能好好了断,假若不能的话,她便只能下狠手迫使姜兮月不得不放弃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也只能是姜兮月咎由自取了。
陆缱心头的郁气忽地闷重了起来,她想或许是被车里的香气熏得。
出乎意料的是,马车并未把陆缱一行人拉到国公府,而是正巧停在了秦淮一带最热闹的一条夜市街口,陆缱脚刚落地,蒹葭就恭恭敬敬地在一旁说道:小姐吩咐了,就不打扰陆小姐与家人夜里游玩了,陆小姐只管逛看这些摊子,等逛得够了,我家小姐在街尽头的花谢楼里静候光临。
说完也不待回答,国公府的这帮子人就牵着马车走了,那架势倒真是有了分公侯世家的气度,看得陆缱眉心一跳,总觉得今天的姜兮月所谋匪浅。
压着一团疑云去逛街,那疑云却是越逛越大,姜兮月这回还真下了大手笔,无论陆家人转到哪个摊子上,只要在任何东西上多瞧两眼,摊主就会立马满脸笑意地给包起来递给陆缱,并且分文不收,就算陆缱推拒不要,对方也会硬塞过来,说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早已吩咐过了,若是遇见穿白衣带着三个孩子的年轻女子,无论她瞧上什么都只管记在她姜兮月的账上。
这下摊贩们还不乐疯了么,陆家的六口人在他们眼中全都成了活菩萨,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只盼着她们能多看上几样东西带走,看不上的他们也要使出浑身解数硬让她们看上。
整个一副终于遇上个十年难见的冤大头,不宰一刀都愧对列祖列宗的模样。
弄到最后陆缱都气笑了,她拦住正在推挡一包巧果的盈儿,朝前面的整条街一挥袖子道:既然人家一片好心,那就莫要辜负了,今晚上你们想要什么都尽管去拿吧。
盈儿到底年纪最大,还在犹豫着白拿不妥,秋儿琦儿两个却听了陆缱的话后欢呼着撒欢去了,吓得阿瑶与陆萱连忙从后面跟上怕她们一眨眼跑丢,陆缱打发着盈儿也跟过去,自己转身指着旁边的一个赌石摊子道:你这一摊子石头价银几许?
那摊主立马就为难了,他算是这条街上唯一不盼着陆缱光顾的摊主了,不因其他,只因赌石一事赌性太大,往往一块石头要价百两,开出来的玉连十两都不值,更有甚者里面连块碧色也不见,全都是灰白石头。
摊主便不想让陆缱买石头,其他的摊子还好说,小物件本就不值几个钱,就是买的多些那也是明码标价能对得上的,可他这些石头,若是按往常价给卖了,能开出好玉还好说,开不出的话到时候国公府嫌花了冤枉钱来找他算账,他可承受不起,可要是把价往低了报,他这一摊子能卖出千两的原石可不就亏了么?
是以摊主支支吾吾半天只拿出个不值钱的小石块递给陆缱,说白送她了。
陆缱握了握那块鹅卵大其貌不扬的石头,蹲下来朝摊主道:若我保证这一摊石头全照原价给我,国公府事后绝不追究,摊主可愿卖我?
那摊主原本低着头,闻言忍不住又抬起来:这、这姑娘的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陆缱似笑非笑道,你一会儿就去花谢楼找姜二小姐报账,若她身上没带够银子你就先将石头送去国公府,放心,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