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着陆缱一行人先到城中宅院的是姜兮月送过来的大礼,趁着下晌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陆缱一家子套了马车不疾不徐地回了金陵,这一车正主刚拐进胡同,就离了半条巷子瞧见自家门前堵了七八个人,看打扮就是哪个大户人家里的家丁,身后的三辆大板车用青骡拉着,上面高高地堆着用油布蒙着的大件物什,这群人正与脸色发苦的门房理论着什么。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引起了门口人的注意,门房一转头瞧见了分外熟稔的马车,面上登时一松,赶忙隔了老远大声招呼道:东家,你们回来啦!
等马车行至堵着的人群前,陆缱才掀了帘子钻出来:这是在作何?
那群家丁看见她眉头微蹙,面色似有不快,想起自家小姐的吩咐,领头的那位连忙朝着陆缱作揖行礼:陆小姐请别误会,我等是国公府的家奴,是奉了二小姐的嘱咐送礼来了!
送礼?陆缱半是疑惑半是费解地将目光转向他们身后的板车,瞧见那些被布蒙住的笨重物什,眉心就是一跳,那草包不会真的连夜将滑梯赶出来了吧?
是了,领头家丁脸上带着殷勤神色,回身主动掀了一辆车上的盖布,我们小姐昨日得了陆小姐的图纸,回府后就命人照着两架的数量来做,找来的工匠们从昨夜忙到今晌午,也才将将赶好这一架出来,小姐就让我等马不停蹄给送了过来。
陆缱一看那盖布掀开后露出来的一角,黄花梨木新刨出来的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虽是赶工做出来的瞧那打磨却是细致得紧,丝毫没见半点毛躁,陆缱一边嫌弃姜兮月闲着没事大动干戈,一边又觉出一股子诡异的贴心来,她扯扯嘴角,终究是在姜府家丁跟前顾全了他们小姐的三分颜面:她也是有心了。
家丁是领了命令来的,务必得把自家小姐的一番苦心告与陆府上的人知晓,如今陆府当家的这位自己现身了,他还不得更卖了力地讨她欢心,是以领头的家丁趁热打铁让人把三辆车的盖布都给掀了,又拉过一个没穿家丁衣服的男子给陆缱看:咱们这些木材在府里已经给简单上过一遍油了,要想做到雨水不腐还得再上一遍清漆才是,这人就是专门过来等滑梯拼好了给上漆的。
拉过来的男子想来就是被抓了壮丁的木匠之一,鞋边还黏了些没来及清干净的木头沫,陆缱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起姜兮月,说的是送礼可哪里有跑来别人家现赶着给上漆的,想来姜兮月自昨日听见秋儿无意中提起城中宅子里没有滑梯时就存了这份送大礼的心思,这副猴急献宝的德行可真是没谁了。
她一扭头,果然车厢里探出来的三个小脑袋上都挂着掩不住的欢喜期待,事已至此陆缱当然不可能拦着,只得冲那个拘谨的木匠点点头,吩咐门房把大门敞开。
国公府的奴仆很有规矩,他们垂着手等陆家一行车马都进了二院后,才跟随着门房在前院里选了个适合给清漆Yin干的地方,开始尽量收敛了声音将木材拼装起来。
姨母,那位姜小姐可真是个大好人!秋儿刚从车上下来就蹦跳着扯上陆缱的袖子,看那脸颊红扑的兴奋样怕是按耐不住想要立刻就去新滑梯上玩耍了。
自个的女儿自个清楚,陆萱怕她一会儿真跑去前院偷玩,连忙告诫这三个小的不等漆味散透了不准碰新滑梯,陆家小娃都算是听话的孩子,闻声全都应了,只是秋儿应的那声尤其拖拖拉拉,看来是不太甘心。
于是陆萱挑了眉多望了这小女儿两眼,秋儿只得吐吐舌头躲到姨母身后,陆缱对姐姐笑笑:姐姐放心,我会让全家都盯着她们的。
立马陆缱感觉到自己的下衣摆被揪了揪,秋儿在她身后咕哝了两句,而陆萱得了保证伸出指头朝躲起来的小女儿那边点了点,就放过了她,等母亲进了房间后,秋儿从陆缱的腰后面探出来个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朝上望着:姨母,真的不能玩一下么?
陆缱当即就开始腹诽那个送礼的草包,往她家投了这么一个大宝贝,看把她家孩子的魂给勾得,她一手将秋儿抱起放在了臂间,逗她道:没办法呀,姨母也得听自己姐姐的话呢,就跟秋儿会听盈儿的话一样。
秋儿瘪瘪嘴,心想自己可没那么听姐姐的话,可她又不能这么说出来,说了不就显得自己是个不乖的孩子了么,眼看着姨母这边的路也堵死了,秋儿的小肩膀不由得垮了下来。
谁成想她姨母的话却没说完:那不然这样吧,秋儿如果答应这些天都乖乖地不去玩滑梯,姨母就让你许个愿望。
小孩子都不愿错过这种随心所欲提要求的机会,秋儿的肩膀瞬间又挺了起来:真的?!
当然如果是想要每天能吃十块糖或是玩到三更不去睡觉这种的肯定不行。陆缱提前把有可能的坑给填平,果不其然秋儿喜悦的神情一滞,有些幽怨地看着耍诈的大人。
而陆缱笑眯眯地看着这小滑头开动脑筋,她倒是很好奇不能许愿胡吃海喝疯玩疯耍后这小女娃能提出什么要求,只见秋儿微蹙着小眉尖苦思冥想,看样子是排除了不少没法实现的目标,小半天后她才鼓着一边脸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