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陆家餐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又加上是给孩子办的生辰宴,所以女娃们叽叽喳喳踊跃发言,提出了不少千奇百怪的点子,而常宝珠更是边吃边讲,听见有趣的提议也不见外,顺势就给安进故事里,结果一顿饭吃罢,《双姝传奇》的续篇竟由众人给合力编完了。
饭饱故事足,孩子们散去院里消食,就剩下大人们坐着喝茶,常宝珠没想到今日来蹭个蛋糕却意外收获了满腹稿子,自然也是餍足无比,她稍有些没形象地歪在椅子里,揉揉自己略鼓胀的肚子,品了口杯中茶吁气道:看来我以后得多往这边跑,阿缱的家里不仅吃食好,连惊喜都比别处的多。
这话姜兮月听了就发急,这姓常的怎么还赖上了,她要是三天两头就来一趟,那得多影响自己跟陆缱黏糊啊!
姜兮月立马就动起歪脑筋想要阻止常宝珠登门,可谁知还没等她想出什么计策呢,常宝珠自己就叹了口气:其实近日来我那酒楼里因着《双姝传奇》生意暴涨,来的吃客愈发多了,就有些人开始在外面传些不好的话,说我一个官家小姐不好好待在家中,竟出来行商贾之事,这些话本来就有,我也早听习惯了,只是他们现在有了新说辞,说我一介女子学秀才写话本子,还敢改成戏给大家看,真是有辱斯文,贻笑大方,还有些人啊,进来时不知道,等听说了这戏是楼里女东家写的,转头就出了珍宝轩。
常宝珠本是个爱笑豁达的性子,可这会儿说起遭遇的贬损也难免面露落寞,可见心血被人践踏终究不是件能轻易纾解的事,想必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暗自顶下了不少压力。
难怪今日刚说了两句那话本子的不好,常宝珠就有些失态,姜兮月肚子里那点歪脑筋立马就飞去了九霄云外,她脾气可比常宝珠来得暴躁,登时就拍着桌子怒道:这些贱人好大的狗胆!你就该直接拿鞭子抽他们,当着整街人把他们的皮给抽烂,看今后还有人敢再乱嚼舌根不敢!
陆缱斜睨了一眼才接着喝茶,她是靠着涵养才忍住没赏姜兮月一个白眼的,这草包半句有用话都没有,馊主意倒一出一个准,真要依着她说的做,常宝珠明日就要名扬早朝,珍宝轩后日就得关门大吉。
常宝珠也苦笑道:不成的,再说最近我也不被允许去珍宝轩了。
低头啜饮的陆缱手一顿,抬眸道:这是为何?
常宝珠这次是叹了好长的一口气,肩膀也跟着垮下来:要说呢,我家里已经够惯着我了,光是许我抛头露面开酒楼,这点换了别的官宦人家肯定是不能成的,这次写话本排戏扯了如此大的阵仗,我父兄也是都知道的,他们虽没说支持,但也都是默许我胡闹的,外面传风言风语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前日里酒楼中来了一个读书人,趁着戏刚落幕就嚷嚷着要与我比拼学问,我那会儿正在同念旁白的说书先生讲话,被他抓了个正着,我本觉着这人奇怪打算不予理会的,谁知这人当众就喊出了几个问题来,问我何解,我听着那题目竟像是前几届乡贡里考的策论,就更疑虑了,然后那人趁我不说话便高谈阔论起来,还步步紧逼问我对此有何见解。
她说到这里喝了口茶,而在座的人都蹙起了眉,姜兮月忍不住探身:然后呢,你可有叫人将这疯子丢出去?
常宝珠摇头:我那时被他问懵了,说书先生与几个戏班演员都挡在我身前,他见我被护得严实,就突然大笑起来,说我连区区几个问题都答不上来,还敢妄称才女,不将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
所以你就任他猖狂到了最后?姜兮月开始磨牙了。
那倒不是,常宝珠又摇头,我那会儿满肚子莫名,根本不晓得他为何发难,可他又切实扰到了楼里的食客,所以我正要着人请他出去,旁边雅间里倒突然有人朗声回答了他的题目,这位后来者答得不仅立意点睛,且不蔓不枝,匕首投枪,比先前那人堆砌辞藻牵三扯四的论调好到不知哪里去,引得满楼的叫好声,所以那人的气焰瞬间就没了,在众人哄笑中自个灰溜溜走掉,后来我去谢那位雅间里的客人,才发现竟是宁海候家的潘世子,这倒也难怪了,听说潘世子前年就中了殿试三甲,被圣上亲笔点中探花,他能轻松答出乡贡策论一点也不稀奇。
姜兮月原本听到那疯子遭人教训正在兴致勃勃,结果听说出手的人是潘靖元,瞬间就索然无味起来,她悄悄窥了一眼陆缱的神色,见她波澜不惊一副不为所动的神色,自己却不得劲起来,也不知陆缱听见潘靖元出尽风头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陆缱一向会装,就算她心里在惊艳潘靖元的才学,面上也多半不会显出来,真是一想就让人不爽得紧。
总之这次的事端能平稳解决,还是多亏了潘世子,我兄长后来也着人往宁海候府递了谢礼,至于闹事的那人他们也给查清了底细,原来那人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平日多靠编写话本维持生计,他那些话本据说也就只有一两家小茶馆偶尔愿意讲讲,所以听说了我一介女子写出的东西竟然能名动京城,很是看不过眼,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有些喜欢双姝的人开始扬传我是才女,说什么以我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