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太后没有理由不同意,于是都察院掌事宁大人进殿。
圣上遇刺的事可调查清楚?
宁大人回道:太庙布防森严,那伙贼人径直闯入,本是螳臂当车,御林军很快控制了场面。谁料护卫帝后的队伍里却早有jian细潜伏,忽然Cao戈直指同僚。唐乞正是趁混乱之际,以护驾之名对圣上暗下杀手。
唐乞部下何在?
东郊营将士现被王爷的军队拦在宫门外,他们只知有进宫护驾,不知有起兵谋反。宁掌事有一兵卒刘栩得知唐乞谋逆,自言有事请奏,正在殿外侯旨。
让他进来。
齐循觉得刘栩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刘栩进了殿,他生得一副青面斜嘴,十分丑陋。没等齐循想起来,顾东华已不顾他爹百般阻挠,叫嚷起来:原来是你!你这小子之前意图强占民女又在军中狎乐,叫唐将军发现,看在战功份上饶你一命。怎么?如今怀恨在心,也要来落井下石?
唐乞行刺伏诛,本官倒听不懂何谓落井下石。萧丞相径直看向顾御史,后者只能跪倒在地,连声说自己管教无方,顾东华见不得这场面,想冲上去揍萧丞相一顿,被靖南王派人拉了下去。
丞相明鉴,顾巡按这般构陷小人,实在是居心险恶!刘栩看得高兴,说起话来更加眼歪口斜,此前小人无意间看见唐将军收到一封密信,上边依稀写着什么一旦成事,许君高官厚禄,不必受边关苦寒小人没用,在惊慌之下被唐乞看出端倪,他怕谋逆之事泄露,借机打压,将我囚禁于营中,以家人相要挟,想封我的口。
还有别的吗?
刘栩佯装思索一番:对了,那信上还署了太子的名姓。
齐循哑然而笑:小贼行窃,尚且知道黑衣夜行,孤倒是连小贼也不如了。
不过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只见萧丞相和都察院掌事言语几个来回,竟就将那一封所谓密信呈了上来,齐循定睛看去,那落款之处可不就是自己的太子金印,惟妙惟肖。
想也知道那上面是如何大逆不道的言论。读了这信,太后都身形打颤,凌厉的视线扫过来,恨不得将这个孙儿扔进油锅活炸了。
齐循便慌忙喊了声:祖母!我冤枉啊。
太后让他闭嘴,好吧,齐循通红着眼睛把嘴闭上了。
见太后面色犹豫,尚有回护之心。萧丞相继续出招,打定主意要置齐循于死地:唐府上下一干人等已捉拿归案。既然要说唐乞和这刘栩素有嫌隙,不如传唐府忠仆前来作证。
这下是唐府的管家媳妇,她哆哆嗦嗦,抖着声音:将军是说过,圣、圣上昏庸无能,早该让太子继位。近来坊间都传圣心有变,将军深知太子为此茶不思饭不想,就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届时小姐就成了皇后,我们家也就成了皇亲国戚,哪怕我相公那样当下人的,也能混个大官当当
他当个太子已然了无生趣,哪里会为什么皇位茶不思饭不想。
齐循望着那妇人,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夫人何必与虎谋皮!
那妇人闻言,泪如雨下,抖似筛糠,却只字不发。
罢了、罢了。齐循心生恻隐,心道她恐怕受了身家性命的威胁,当下也不再逼她。
萧丞相老神在在:太子不必惺惺作态。对了,宁大人,刺客到底什么来头?
那伙残党十分顽固,宁死不肯招供。据调查,除却入宫行刺,他们还去京兆府救了一个人。此人名叫裴晋,是前朝皇室旁系宗亲之后,因当年拓跋王案有功,圣上悯其改过从善,在朝中委以职务。谁料其贼心不改,暗中贪墨受贿,招兵养马;此案经大理寺审理,已经尘埃落定,只待秋后极刑。
莫非唐乞与前朝有关?靖南王讶异。
唐家世以武力仕,然位不过裨将,就身世来看,暂未查出与前朝的关联。宁大人一板一眼道。
萧丞相拢了拢长袖,重整旗鼓:王爷这就不知道了,虽然唐乞与裴晋没什么交情,太子却与他关系匪浅啊。早在裴晋事发之前,二人便素有往来,直至裴晋被收押待审,太子还曾买通狱卒前去探望。敢问殿下,臣说的是不是事实?
齐循不愿理他,只是追问:裴晋现在何处?
宁大人似乎以余光悄悄向太子看了一眼,复将头低下,答:劫狱事败,已经咬舌自尽了。
看什么看,齐循不大友善地回瞪过去:又一出死无对证。他极力分辩原委,早前裴夫人于孤有恩,上月她百般辗转遣人托信,说裴大人之事另有隐情,孤为调查此事的确往大理寺见了他几回。但刺客劫狱、闯宫之事,孤概不知情。
多么苍白的辩解。萧丞相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总结陈词了:既然太子不能否认上述种种指证,事情至此已经明了了。继而径直向太后慷慨激昂,太子因久不得圣心,便萌生歹意、放纵佞臣,是为不忠;勾结前朝孽党、背德弑父,是为不孝;身居东宫之位,误国害民,使天下动荡,是为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