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齐成贤和家仆在马车里心情凝重。
车夫走的并非官道,所以一路来颠簸的很,主仆两个人坐的屁股都疼。
鸿云自小跟在他身边,掀开帘子往外探头,压低声音和主子咬耳朵:“大公子,这安郡王都变成了傻子,只怕圣上挑了咱们去照顾,为的就是留在郡王府里伺候他。”
见鸿云一筹莫展,齐成贤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是在宫里做御医,还是跑去伺候一个傻子来的好?”
“还用说,当然是前者。”
“咱讨得圣上欢心,不是还有赏赐可拿。”鸿运两眼发光的和主子说道。
“鸿云,我们是太医,又不是后宫的妃嫔们,哪有机会去讨圣上的欢心。”齐成贤闻言扯出苦涩的笑容,“听没听过伴君如伴虎。”
齐成贤当御医以来,听到最多的几句话是——
“朕养你们有何用?”
“治不好提头来见!”
“朕要你们通通陪葬……”
皇上不给他们好脸,动不动就要下跪砍头,罢了谁让人家是当今圣上。
连妃嫔都当他们是条狗。今儿个说长痘了,找御医说消不掉等着受罚;明儿个又找御医问怀男的秘方,还套话问宠妃的身子怎样,瞧着究竟是不是个能生男娃的。
钱难挣,屎难吃,哪个御医不是这样子的。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鸿云心说傻子还挺好,起码不会动不动就要砍头。
*
马车停在郡王府前,却只有俩下人在候着,王府瞧上去倒是颇为冷清。
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从京城奉命赶过来的,居然只有两人下人来迎接。
鸿云和齐成贤对视一眼。
“齐大人,管事的早就给您安排好房间了。要不,您先随我去瞧一瞧,缺了什么您就知会下人一声。”眼尖的仆役立刻笑着迎上来。
“只要能住就行了,我齐某没那么娇贵。”齐成贤笼着宽袖请他来带路,“还是王爷的伤势要紧。”
闻言,小厮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主仆二人原是一脸不解。
等他们去见安郡王,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就听到吵闹声。齐成贤大步走到门前推门一瞧,霍长洲的房间里一片狼藉,额头上缠着的麻布都散了下来,露出了还没有消肿的额头。
齐成贤微微蹙眉,“房间里怎么这么乱?”
带路的仆役见状,当即就向他们主仆哭诉,“齐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自打我们王爷在战场伤了脑袋,回来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了,不让我们这些下人靠近他房间,您说我们也是没办法不是!”
齐成贤默不作声,哪里听不出他是在推卸。
其实,他和霍长洲在宫中曾有过三面之缘。只是前两面是他进宫面圣,二人不过是匆匆擦肩而过罢了。
只不过是惊鸿一瞥,但齐成贤却还是觉得,他的一双丹凤眼狭长勾魂,极具美感,的确狠狠惊艳了他。
单从容貌上来看,成贤对他是很有好感的。
最后,则是皇帝陛下要他替安郡王送药膏,齐成贤起初是有点忐忑的。
原以为瞧上去疏离的人,必然是不好亲近。但他到现在却还记得清楚,霍长洲一手接过药膏收到怀里,随即一脸笑意的和他道谢。
意气风发的安郡王,不想竟然会沦落至此。成贤心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府上的下人无非就是看他傻了。
齐成贤心中感慨,“鸿云,你们去打点热水,我先把房间给王爷拾掇了,等会儿给他沐浴帮他换身衣物。”
不料,他一靠近房间,霍长洲就不乐意了,立刻摔了桌上的笔架示威。
房间里能摔的,能砸的,就没剩下几样了。其余的紫砂香炉,酒盏,瓷器等,全都在地上摔的稀巴烂。
“王爷,”齐成贤的额头一跳一跳隐隐作痛,“我先帮您把房间拾掇了。”
“不,不要过来!”
“你要是过来我就、就……”
“乖,别闹。”齐成贤一心想把房间收拾了,干脆利落的上前要去抓他。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若是不把霍长洲制住,房间只怕是永远无法拾掇。
俩人绕着木桌转圈,齐成贤追霍长洲就逃,转悠半晌的成贤醒悟过来。
他像一条被溜圈的狗。
反应过来的齐成贤,猛地扑上去就抓住人,吓得霍长洲张嘴就要咬他。
哼,一只纸老虎。
鸿云和仆役打了水,一赶来就听到了惨叫,好消息,王爷被压制住了;坏消息,齐大人被安郡王咬了。
“嘶……”
“齐大人,不要紧吧?”府上管事的忙问道。
齐成贤抬了抬下巴,“快、快去打扫房间!”
“公子,”鸿云瞧着他脸上的牙印皱了皱眉,“木桶和热水放空房间?”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