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摇光向西,秋分已至。
沈劭离开两天了。
戎克意识到自己又在盘算时间,郁闷地切了一声,目光从星空下坠,准备去找土蛋的麻烦。
土蛋也巴巴地渴望被戎克找麻烦,不是他找虐,实在是这新师父不是东西,他年芳十岁,正是渴睡的年纪。
然而每天鸡一叫就得扛起两个自己那么重的石头跑山,美其名曰锻体,回来还得给刚起床的阿妹洗脸梳头,在另一位绿师父的嫌弃下写字念书。
完事后还得叼着馒头接受师父的Jing神摧残,若稍有懈怠就会被揪着耳朵警告说还有一村子的人等他拯救。
顺带一提,厉师父不知哪买的鸡,破锣嗓子叫的是一个随心所欲,天擦黑啼一啼,月上中天叫一叫,正午时分鸣一鸣,简直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抓紧快活一样。
几天下来他眼圈黑沉,脑袋上的黄毛都给自己薅掉一大把,可不知厉师父每天给他吃的什么药,一半的他累得半死,一半的他神智清明,想昏都昏不过去,那个只有一眼之缘的复杂阵法在脑子里渐渐有了雏形,却怎么也没办法形成实体,他怀疑再这么下去,厉师父眼里的火会真的喷出来把他烧成灰烬。
这种时候,最大的那个魔头就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虽然戎克显然是因为无所事事在这招猫逗狗,但他宁愿做他脚边的猫猫狗狗,也不是厉情手下的牛牛马马。
当他隐晦传递出这个意思的时候,戎克忍不住教训他了:
“当年你沈哥哥也是这么过来的。”
土蛋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也不在意彼此之间错乱的辈分,如果说这几天他对魔修一途得出了什么总结的话,大抵不过两个字:
乱来。
他习惯每次被戎克招到身边总要听他变着花样夸赞沈劭,如果这是逃出魔爪的代价,他愿意承受,反正他也不会嫉妒八十八高龄的沈劭,就当听长辈追忆过往也挺好的。
他们村头的王大爷也喜欢这么逮着小孩闲聊,由此可见,大爷不管长的像不像大爷,终归还是个大爷。
想到王大爷,他的思绪拐了个弯,绕回久不见成果的阵法追溯上,一时无限黯然,不是他不愿,实在是他和结果中间还隔了一张膜,不知该怎么捅破,也许是他天赋太差——本来还不这么觉得,奈何他唯一的参考对象是沈劭。
戎克还在对自己的教育心得喋喋不休——这和他英武霸气的外表极端违和,所以土蛋知道,一定是沈哥哥走太久,他想他了。
“尊上,土蛋该上课了。”厉情悄无声息地出现,就跟土里钻出来的一样,吓了土蛋一大跳。
戎克瞅着她,又看看土蛋,想起他肩上的责任,于是问:“怎么样了现在?”
“他已经基本掌握回溯术,画出纹样指日可待。”厉情满怀热忱地回道。
土蛋:这个问题的对象难道不是我吗?
戎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厉情又问:“需要属下传信回去,令人点齐人马过来吗?”
戎克摇头:“让点耀做好接应准备就好,不必大动干戈。”
“可是...”他们不是要冲上桐山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吗?
“按左护法的意思,有一招可以兵不血刃重创桐山,咱何乐而不为呢?”戎克也不知道厉情是如何从沈劭的只言片语中得出杀对方片甲不留这个信息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们谈论的对象离他们不远。
月北离几个得了沈劭近乎挑衅的传讯以后立马动身追赶,只是颜修秦在走的时候被桐芸拦了一把——
“颜师兄,那里是禁地!”
桐山弟子不得擅闯珉山禁地,这门规铁律,一旦触犯,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剔除仙骨废掉修为,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据闻这也是为了保护门内弟子,珉山封禁着上古妖兽,许多人根本撑不到回来接受惩罚就被妖兽吃的骨头都不剩了,是以无法无天如桐芸也不敢轻易去那。
掌门说过,桐山关之所以立在此处就是为了镇压那头上古妖兽,不让其为祸人间,此地向北就是莽荒,向南就是东洲人界,是守护人界平安的关卡要塞,故而桐山弟子入门就担当起了守护苍生的重任,更该慎言慎行,丢了自己的命是小,若不慎破坏封印放出妖兽,那才是不可饶恕之罪。
在场桐山弟子听到沈劭说要在珉山脚下大婚的时候都傻了,见自家弟子也要跟去纷纷出声劝阻,然而也有人忧心:
“若他们损坏封印,放出妖兽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该请示掌门还有各位长老?”
“对,得赶在他们做了什么之前阻止他们!”
“是啊桐师姐,我们要快点禀报掌门师叔!”
年轻的修士很快沉不住气,有的已经自顾自往内门方向跑,颜修秦一看也顾不得追,忙把对方抓回来。
“站住!”颜修秦恨恨地看了眼月北离离开的方向,没好气地朝自家师兄弟吼道,
“此事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