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到站停车,常韧把羽绒服的拉链拽到下巴边,耳机里播放着忽左忽右今晚更新的节目。这期关于艺术品交易的内容让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人,这个自己全然陌生的领域,她恐怕算是半个行家了。
刚刚从大路拐进小巷,长阶前的那棵榕树下,就坐着他方才念及的女孩。
常韧的脚步一顿,他摘下耳机走向她,女孩站起来,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
还是想要,正式和你道别。
高阳依直视着常韧,眉睫似漆的深邃目光中幽幽流淌着他一直清楚的渴望。
常韧低下头,他接不住那片闪耀的波光。嗯,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深深吸进冬夜的冷风,高阳依捏住手指,看着他回避的样子,是预料中的反应啊。
父母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她提前回到致夐准备参加期末考试。这一个月来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热切,但她能够感受到,对于自己即将离开的事实,他也有所失落。
只要他愿意挽留,哪怕她争取不到留下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和他的关系。
虽然,他们之间,从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最后陪我玩个游戏吧。
常韧抬眸,单眼皮下的狗狗眼中露出疑问。
高阳依的视线转向身后陡直的阶梯,夜色下长得看不到尽头,仿佛通往天堂的巴别塔。
剪刀石头布,看谁先登顶。还有上去之后,会不会下雪。
她没有说明输赢的奖罚,但常韧心中却生出莫名的期许。好。
他低笑着与高阳依并肩走到台阶前,他们双手藏到背后,在最后一个布字下落同时出招。
这个游戏没有窍门全凭运气,就像待会能不能下雪,也全赖天意。
每一次伸出手掌的时刻都有着不亚于前次的紧张,手指变换之际幼稚的笑脸洋溢,他们不分上下地紧追着彼此的距离,从低端看来漫长的阶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尽头。
高阳依赢得了最后的两步之胜。她只笑了一瞬,就仰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可惜没有雪。
常韧一步踏上两级台阶,站到她身旁。
如果下雪了,你要做什么?
她的面颊像雪一样纯净。笑起来弯弯的眉眼与唇线的弧度勾勒出他所见过最美的画幅。初见的惊艳只是浅浅的心动,后来她充满活力的自信与偶尔受挫的沮丧,才将一个鲜活的她更深的印入心房。
如果她本来就在他的世界,他不会惧怕那些嘲讽的调笑,也不会让她担任主动的那一方。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抓牢了,她就不会跑掉。
可她仅仅是,短暂的路过他的世界而已。
他多想喜欢她,他正在喜欢她,他只是不敢要她的喜欢。
我要吻你。
少女神情严肃得仿似不在说那样旖旎的字眼。常韧憨涩地眨着眼睛,欣悦、腼腆、犹疑的情绪在心内不住翻转。
从前她再怎样外露也不过是些暧昧的暗示,那时他尚可以装傻避过,好像只要他们都不承认,藏在心底的感情就不会滋长。
她为什么要现在说出来呢?明明不可能再和他有以后了啊。
高阳依想由天意决定她初恋的结局。
现在天意明了,她本该落寞收场,但她终是不愿抱憾离去。
至少要对他坦诚心意,哪怕仍是无动于衷的回应。
常韧又低下了头。高阳依揉揉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的眼睛,尽量以轻快的声调正式告别:希望,以后能再见吧。
她挥着手踏下与他一起走上的阶梯,步子还未落下,常韧一手搂住高阳依将她带近自己,另一手捧起她的脸,不再闪避的双眼中是能将她融化的缱绻。
能不能在一起,会在一起多久,那些没有答案的彷徨此刻都不再重要。
常韧青涩的俯首贴上女孩的唇瓣,高阳依圈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回应,唇与唇的厮磨扯动着越来越乱的心弦,柔热交叠的气息中满溢着甜蜜的酥麻。
榕树下的人影记录着阶梯上少男少女的初吻,少年人单纯的爱意不仅能燃亮冬夜的冷暗,还更容易,激起炽盛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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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越每天都去看望丁可英。她的事情已经被孔韬宣扬的人人皆知,校方本欲通知她的父母,但被她阻止了。
虞越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趁机让父母知道实情给她维权,丁可英低声道:没用的。D班有个女生就告诉了自己父母,可她爸爸却让她闭紧嘴巴,说他们不能被这样的丑闻影响。还让她最好争气点,那三人,随便套住哪个都行。
这是一场男权对女性的全面围猎。施害者的权力结构与校方紧密相连,致使他们可以无需顾虑后果的自如作恶。而本应作为受害者庇佑一方的男友、父亲,也都毫不迟疑地选择牺牲受害女性,以达到维护他们尊严甚至提升权力的目的。
在男权世界中,女性从来只作为没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