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成T型,陈屿正在T的左肩部,一条短短的窄道里。
陈屿慌忙把衣服穿好,从拐角往外看去。
曲折的巷子尽头,出现一个少女。
对方含着根七彩斑斓的圆形棒棒糖,黑色紧身吊带和短裙下面是一双白皙细瘦的腿,看着只有十五六岁。
纷乱的脚步声正从巷外传来。
少女脚步越来越快,回头看了一眼,随手把棒棒糖扔在路边,小跑起来。
事情有异,配枪也不知掉到哪去了,陈屿不好贸然出头,只能躲在拐角观察。
那少女脚步轻快,几个大跨步后,凌空踩上路边废弃的推车,高速滑向巷子的尽头,在相撞的前一刻借力腾空、蹬上墙面,噔噔几步便单手攀住屋檐,像只轻盈的燕子翻上屋顶。
她蹲下身,从马丁靴内侧拔出手枪,十几个戴银面罩身穿黑袍的高大人影从巷口涌入。
少女借着建筑结构的遮挡,枪口居高临下,空气都微微扭曲。
高能粒子波束“轰”地喷涌而出。
她眯着眼,一脸漠然,手腕飞速动作,手指亦飞快扣下扳机。血腥气和焦糊味迅速弥散开来。
枪声停下,随后,枪口调转。
“噢,”冷淡的语气,“还有一个。”
陈屿犹豫片刻,举起双手走出拐角:“我没有恶意。”
抬起头,终于看清楚对方的脸。
尖下巴,白皮肤,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齐耳短发,短发下缘像被一刀切过那样齐整。
微微下垂的黑眼睛,抿起的唇角。
正是虞清昼曾给陈屿看过照片的女孩。
面容和妹妹十分肖似,神情却半点不像。
对方看到陈屿,似乎愣了愣,随即微微勾起嘴角,从后腰取出另一把左轮手枪。
“哼哼,倒霉的目击者,没有恶意又怎样。”她顶出弹膛,“不过今天我心情很好,这样吧。”
手指轻轻一拨,转轮咻地一声飞速旋转。随即,少女的手腕向外一抖,弹膛啪嗒一声合上。
“里面装了五颗子弹,六分之一的运气,看你的了。”
扣下扳机的前一秒,陈屿就地往拐角滚去。
“砰”地一声,气流擦着背后射地。
空枪。
起身时,房顶上空荡荡一片。
走出拐角,窄窄的小巷里,铺满残肢。
陈屿给虞清昼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助理莎木:“老板在长泽先生家谈生意,”又安静了十几秒,不知在干什么,“老板让你过来,定位发你了。”
陈屿只好跟喻稚声发消息,对方十分善解人意,表示记得回家就好。
时间已是傍晚,陈屿搭车匆匆赶到长泽先生的住处,莎木站在门口,带着陈屿穿过正在举行酒会的庭院。
刚走到待客间的障子门口,虞清昼就发来一条消息。
[陈屿呢,人还没到?]
“陈先生已经到了。”莎木回复说,“就在门口。”
[让他进来。]
木制栅格门向两边推开,暖金色的灯光下,青年靠在松木靠背上,面容莹润如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意兴阑珊。
长泽先生斜眼瞥到陈屿,一愣,“呃,这、这是……”
“我的保镖。”虞清昼向陈屿招手,示意他过来,“您继续。”
一个保镖,还是个穿着非常不正式的保镖忽然闯进私密的场合。长泽先生神情微微凝滞,转了话题道:“阿宁,还不给客人奉茶。”
席上跪坐着穿着浴衣的美丽少年,起手间茶水注入杯中,轻轻晃漾一下,平静无波。
“这孩子自小就养在清川馆。”在少年端着茶汤袅袅婷婷走到虞清昼身前,又跪在青年脚边时,长泽先生这么说道,“阿宁一直很倾慕您,若您身边缺个侍奉您喝茶的人,不妨考虑一下这孩子……”
阿宁微微垂下头,俏脸微红:“请虞先生用茶。”
陈屿早年间常跟着虞清昼,一见这场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半是商谈不顺利,便以托词献上美人。
估计是虞清昼不沾女色名声在外,对方才会另辟蹊径,献上一名美丽少年。
虞清昼神色索然,忽然抬手攥住陈屿的手腕,询问:“我身边缺个侍茶的人吗?不记得了。”
长泽先生笑容微变,阿宁的脸色亦是微微发白。
陈屿一下子愣住。
难道是虞清昼不想得罪人,才叫他代为回绝的吗?
可是,让一个“保镖”替主人做决定,是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表现,更加不尊重对方。
凝固的气氛中,陈屿冥思苦想,怎么也拿不准虞清昼的心思,目光无意间扫过阿宁的面容,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阿宁和喻稚声,分明是同一种类型的美少年。
原来是不好意思直接接受,才让他给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