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因比他想得还要着急,婚礼竟然挑在了两月后,也不知纵着他胡闹的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
他爹爹已经高兴得要发癫了,披头散发地在那一抬抬红漆木箱前点数,这种规格的聘礼往往要单独设一个私库并由未婚娘子身边最信赖的嬷嬷记录在册、管钥匙的。
但桑家一来没空余的大房子,二来仆人也少,烧饭洒扫的婆子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做账?
只得让桑父欣喜若狂地扑在箱子上,手中的毛笔就不肯停。
“哎,幺宝儿,幺宝呀,真是爹爹的好心肝。”桑父嘴唇哆嗦着,捧着刚理好的聘礼单子同桑薪说,“我本来已经有了你姐姐,你是弄璋还是弄瓦的,我都无所谓了。谁想得,你才是家里顶了天出息的,光宗耀祖,真真光宗耀祖,你说谢兰因那小子会不会给你请个一品诰命啊?”老皮老脸上尽是垂涎之色。
“他肯要,我可没脸拿。”桑薪又在气,“这事还不一定成,你别赤急白赖地以为是你的东西了。退一万步说,若我真得嫁侍中大人,这些都要给我当嫁妆随回去,你别想拿一个子儿!”
他说完,一把夺过单子,再一次警告他爹:“要是少了什么东西,我就报官,如果被查出来是你监守自盗,看你还要不要脸。”
“诶诶,爹忙活这么久,就让爹做白工啊?我看你里面有一箱东珠,这个——”
桑薪气得不想多看他一眼,重重甩上门,留下桑父嘟囔着摸那些箱子“不是我的,让我摸摸,我也开心。”
等回了自己屋里头,桑薪捏着单子站在桌前就不动了,怔怔地思绪乱作了一团麻。
他的两次婚礼,想必参加的人也都大同小异,自己在他人眼中究竟成了什么人了?
门口传来看家婆子的声音:“大哥儿,尚书大人送来一份礼,要你自己拆开来瞧。”
李隐?莫非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他大喜过望,匆匆接过那个木盒,谨慎地拆开,结果是件艳红轻薄的肚兜。
桑薪不可置信地抓起来抖抖,里面只飘下一张纸,李隐风灵玉秀的字迹招摇而上“我送夫人的成婚礼”。
这混账东西,是真要看他跳下火坑了。
两月转瞬即过,实则是单薄得什么印记也没留下,桑薪去找过李隐好几回,对方不是在官衙就是去宴会了,他只能哄哄自己的孩子们。
大宝都四岁了,口齿灵巧地追问他,晚上怎么见不着娘亲,还有爹爹娘亲怎么不在一块儿了?
桑薪答不上来,把儿子抱怀里,拿牛角篦子给他梳头,他低低问儿子:“你们爹爹待你们还好吧?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们,嗯?”
大宝奇怪地看他一眼:“娘亲干嘛这样问?爹还会有不好的时候吗?娘,你今晚同我一起睡呗,我想你了。”
他摇晃着桑薪胳膊撒娇,模样又娇又甜。
“不,不行,娘现在在外公家住,夜间便要回去的。”桑薪只得忍痛拒绝,迟疑了一会儿后,又把幺儿抱在怀里,解开衣襟喂了一会子nai。
他再去摸儿子的头发时,心里一万个不舍,要是嫁了谢兰因,以后就是夫家的人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得了准许回来看孩子们。
第二天就是他的出嫁日,锦都最多子多孙的福禄太太边给他梳头边笑:“要我说,桑公子的福气比我更好,嫁的是人中龙凤,夫君又疼你疼得跟什么似的,太后Cao办的婚礼、陛下亲临,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有这样的福分?”
桑薪只是笑笑,轻轻将谢兰因亲手绣的盖头盖上了,随后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已经经历过一次的迷梦。
他登上大红的花轿,听周围锣鼓喧闹,他姐姐背上他,将他送于另一人手上,随后是拜天地和入洞房,这一切,李隐有看着吗?
李隐自然一眼不错地看完了婚礼全程,作为谢兰因迷jian前大嫂帮凶的韩王看到自己大师兄把酒当水一样喝,心也跟着碎了。
宴席散后,他匆匆追上去宽慰:“大师兄,你这样的人物,不过是一个和离的妻子,何必——”
李隐冷冰冰地盯住他,打断话头:“殿下既然这么空闲,不如早入朝堂为陛下分忧吧。”
韩王:…… 那是万万不行的,看来大师兄真的很生气。
“师兄啊,你既然不愿意,怎么不去拦呢?皇兄也不会真拂了你的面子呀。”韩王迷惑不解地询问。
李隐望了一眼新房,又苦又涩地回答:“你嫂子真要决定了,那是连命都能豁出去的倔强,他一心要和我和离,我哪敢跟他赌?他却肯跟兰因拜堂,这两人……”
他的语气里不乏爱恨,最终只是冷冷哼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会真放手。”
另一厢,谢兰因已经哄人喝下了合卺酒。
桑薪饮完酒,看着谢兰因素手执壶要再给他倒,忙摆着手拒绝:“不,不必了,我不善饮酒,现在就有些醉了。”
这自然是假话,他还不至于喝了一杯薄酒便醉倒,但是眼前竟然真随着他的话开始逐渐模糊。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