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双一次性拖鞋并没有被拆封,原路返回进了鞋柜里。
我跟夏秋白在附近的小咖啡厅坐着,这时才不过上午九、十点,里面空旷的很,只有一两桌的客人。我们才把菜单交给店员,夏秋白无意识地摸着桌子沿,讨好地说:“这顿我请。”
我说用不着,转头看店员收拾店面。她拉下面子说不用大费周折到这儿来,在我家聊也挺好。我以家政在打扫卫生为由推过去,她哈哈一笑打趣系统看着不像家政,倒向个混社会的,之后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我耐不下性子去听她讲废话,问她找上门做什么。
“对不起,因为担心你就擅作主张找阿姨问了你的住址。”
店员很快把点的东西送过来,她顺手捏住杯把,脸上气色不好,看着是宿醉的模样,这会子估计也在忍耐着尖锐的头痛。
她勉强地喝了一口咖啡,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嘴唇道:“我也不知道你一杯红酒就能醉成那个样子……后面喝高了也没法去注意你,看你昨晚脸色不太好,唉,真对不起。”
我不为这位我见犹怜的模样所动容:“电话里说一声就好,犯不着找上门来。”
“我不是觉得这样有点诚意吗。”
她长叹一口气,不说话了。她一闭口,我们就沉默下去。
之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神情忐忑地问我那天沈善虞和何青是不是找我麻烦了,又是不是因为那时在酒吧里她擅作主张请过去的一杯酒。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那杯玛格丽特,叫她不要担心。
她听见我的解释松下一大口气,讪讪地笑起来:“那,昨晚上你撞见的事,可以暂时不要透露出去吗。”
我回想她与许峤晏拥吻的一幕,心想她前面绕了一圈子果然都是扯些胡话,这句才是此行的目的。
她慌乱地解释道:“我大姐对你很满意,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结婚,至少现在让我们维持一下表面关系,等我找到合适时机咱俩再掰也不迟。”
我没忙着告诉她自己早就对这门亲事表明了厌恶态度:“你大姐知道我喜欢男人还对我满意,她满意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周家?”
“不然呢?”这句话像是正中她心灵的软肋,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突然直愣愣地瞪过来,语气尖锐:“从小送到国外养着,突然接我回国,不是为了嫁人又能为了什么。”
语毕,她仰靠在椅子上,挑眉勾起一抹笑:“女人不就那么回事。
“夏家这辈只有我们姊妹三个,虽然现在是我大姐掌权,可父亲还是想要个男人继承家业,催大姐结婚。她不愿意,二姐跟穷小子跑了,我恰好又是个好拿捏的玩意……把我扔到国外不闻不问二十多年,这时候倒重新想起我来了,哈哈。”
她灌酒似的把咖啡饮尽,自暴自弃道:“算了,无所谓,你爱说就说吧,反正这门婚事一定成不了,毕竟你也不想入赘对吧?——夏春阳也真是白日做梦,以为她夏家多么厉害哇,厉害到让那些公子哥心甘情愿地当倒插门女婿。”
她把空杯一放,拿起包去结账,风风火火地、逃跑似地离开。
我坐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被人流彻底埋没,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我迷醉后送我去房间的人是谁,那晚下药的人是谁,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没有窥探出一丝答案,也没有那个心思。
本该平复的心潭被方才那幕重新搅乱,我意外地认识到自己的性格中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无知。或许是我习惯了按部就班去思考与生活的角色,依赖上剧情大纲提供的上帝视角,他们的伪装或谎言,是好还是坏,我都能一眼拆穿且从容应对——他杀人成瘾,可心有苦衷;他乐善好施,但结局被视为公敌、不得好死……
可当事情全都脱纲,人心被蒙上一层纱,我很容易就会被人的一面之词变得犹豫不决,很容易就会因为人性的一面去谅解其他的成千上万面。好像我也成为在荒诞剧情里沉沦的众多角色之一,无助、惶恐,这一点也不好笑。
对夏秋白的怀疑与宽谅仿若冰火极端,在内心激烈地打斗争夺。
回去后系统的扫除仍未结束。当我看见他的那一刻,沸腾不安的情绪突然平静无波,沉闷的呼吸也随之轻盈。
我将他视作最后一根浮木,就像性爱游戏里的安全词,只要有他在,就能让我马上从这场作秀中抽身而出,走得不废余力。我从前被任务逼去乱yIn甚者下跪、杀人,无恶不作也无善不为,与之相比,这次心灵的振动显得非常不值一提,它们都只是我工作生涯中不愉快但不用去在意的插曲,我既然能克服无数道心理障碍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么这道关卡自然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这场正解析崩离的游戏根本不必去分出胜负输赢,时机一到,无论是谁终逃不过与世界一起陪葬,他们的行为如垂死的挣扎,我不必过于较真。
系统反手给我一把马桶刷,说回来的正好,让我闲着没事刷厕所去。而当我接过刷子准备开工,他又一把拉我回来,让我哪凉快哪呆着。
“这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