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率先苏醒,消毒水味替空气先向林怜问好,而后是视觉,白花花的天花板,白炽灯光,被子崭白,枕头也好白。自己这是在哪儿呀?
不是和封随在地下室里吗?怎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呀?好渴,想喝水。林怜看了看四周,床尾有饮水机,缓了缓力气,肚子还是有些疼,捂着肚子扶着床,慢慢地,向床尾挪。
封随谨遵医嘱买了清淡饮食,进门便瞧见林怜猫腰捂着肚子站在床边,光脚踩在地上,自己打开门带进的风吹起薄皮一样的病号服,露出内里光滑白皙的肚皮,捂住肚子的手压制住冷风肆意妄为的轻薄,空调用力吹气与冷风对抗着,自己面前这人,怎么看起来,那么,可怜。为自己会觉得林怜可怜这种想法感到鄙夷不屑,想起自己这七年与父亲母亲宛如形同陌路,可不都是拜眼前人所赐吗。
“你他妈又在干嘛?”不耐烦的把粥丢在床柜上,封随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和林怜说孩子的事,他不太懂自己心底为什么总会怀疑林怜不想要这个孩子,甚至,心有些不安。
“封,先生,我,想喝,一点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明明在不远处的饮水机,现在仿佛中间有条鸿沟,无法逾越。
“坐好,老子给你倒。”抱起小人,自以为很用力的扔在床上,实际轻放进还暖和的被窝里。“这他妈什么破杯子,那么薄,烫死老子了!”封随没见过这么薄的一次性水杯,第一下的热水溅在手上,一下溅出封随心底的不安转型为焦躁,“投诉!他妈的什么破医院!”接水又想起这是自家医院,面如土色。
林怜靠着枕头听见封随狰狞的抱怨,抓紧被子,不敢抬头,林怜猜现在封随一定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给,水。”
“柳南给老子买了粥,老子不想吃。给你。”一股脑全挂在细瘦的手腕上,“吃完老子有事和你说。”
“快吃,别耽误老子时间,老子一会儿还得去公司。”
“封先生,您、先说吧。”林怜垂下挂粥和小食的手腕,借被子的力托着,封随给自己倒的水舍不得一口气喝完,他想慢慢喝。
“你先吃!快点!”封随还在思考怎么起头,先说根本张不开口。
“您、吃过、了吗?”手腕上的蒸汽润着皮肤,封随说不想吃,那没吃东西还要去公司吗?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张国庆领着柳南敲门示意他们进来了。
“封少”“大少爷”
“大少爷,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你吃些垫垫肚子。”张国庆和柳南张罗着保温箱里的吃食,封随面前很快满当当的放着琳琅满目的食品。对比床上的一提粥和小食,一时不知道谁是病人。
林怜没有那么多心思,他觉得今天超级开心,有封随给自己的水,还有封随挂在自己手腕上的热食,见柳南进来,悄悄握紧手里的薄杯。
封随被张国庆和柳南的殷勤击中,一时没有反应。俩人宛如争宠,急着表现自己似的,一人递筷一人拿碗,伺候着封随。“张叔,您这是?”狐疑的转头看一眼柳南,“你这是?”
“大少爷,这不是咱封家要迎来小小少爷了吗?”张国庆一脸慈祥的看着封随,“不管小小少爷名正不正,顺不顺,可都是咱们封家的孙啊,咱们又得学照顾小朋友咯。”张国庆怕封随不要这条生命,撺掇着柳南连忙捅破篓子。
封随没想好的开头,破了。“张叔,我…”
“大少爷,您不用担心。老头子我照顾小孩子的技能啊,只是捡起来而已,很熟练的。等林怜生下来,不用你分心家里。”张国庆连忙接过话,“大少爷,我问过医生了,这孕期需要注意什么啊,老头子记着呢。我会照顾好小小少爷的。”
林怜珍惜的水洒在崭白的棉被上,被套上打shi的圆圈像覆在林怜心上,喘不过气,透不过气,消毒水味的空气抛弃了他。
“我,我…我,”转头看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封随,平淡的柳南,慈祥的张叔,自己怀孕了吗?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是吗?自己处在这件事情的外层,自己和他们之间有一层打不破的结界,外面的哭喊他们听不到,自己只是他们讨论的一道题目,没有生命,没有价值,有且仅有的自己身上能满足他们的一点私欲。
“我,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你必须要。你想要这个孩子。”
“你必须生,我的孩子我说了算。”
“你,你必须生下来,老子的种别人想要都没有。你,你自己识趣一点。你,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你听到没有?!你到底要不要!!!”
“诶,不能吼不能吼,医生说了,老头子我都记着呢,这第一页啊,”张国庆拉开封随到安全距离,从口袋里掏出手掌大的线圈本,大声朗读,“孕期注意第一条:忌焦忌燥,忌心情波动大啊。”
“大少爷你看看,诶~老头子我啊,都记着嘞,”把本子放在封随盯着林怜的目光上,恰好挡住林怜整个头,“你看啊,这一页可是最重要的一页嘞,哎,人老了记性不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