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沈洪福没想到会冷不丁两眼一抹黑,又不敢胡乱挣扎扑腾,以免在摄像机面前表现得像乩童上身。他特想问问身后那位爷,怎么就要捂眼睛了,咋还不给看呢?
转念一想,说了不讲话就绝不主动讲话,哪怕当个睁眼瞎。
好在齐天的声音就在近处。
“实际上Yin牌和普通人印象里泰国传统技艺养小鬼、降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工艺上来说是以Yin料入牌,加上制作者独有的法门,最后封入一位大灵。持牌者许愿,大灵帮你成愿,你得钱财与人缘,大灵积累功德以便于投胎……比如说您这块牌里,应该是住着一位女性大灵。”
“我一直叫她姐姐。”晴茜小心翼翼将那Yin牌捧起,答道,“我买过口红香水供奉她,还替她去做功德回向……在恭请的第一个月里,我的人缘的确越来越好,销售业绩也增加了许多,就连领导也越来越喜欢我……让我觉得,她是真实存在的。”
摄像机的镜头环绕座上四人,主播海岛晴空闯入画面,带着与晴茜全然不同的另种气质,她笑容爽朗、声音甜美:“如此说来,Yin牌似乎也不怎么可怕嘛,不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吗。”
齐天自然是看破不说破,佛牌Yin牌都是牌商的生意罢了,没必要说绝说透,挡人财路。所以只是敷衍笑道:“真的能做到不间断地细心供奉外加帮助他们做功德吗?或者说,人的愿望能被完全满足吗?要知道每个人一生的福报都是恒定不变的。总而言之,自己搞不定的东西不要碰……恭请谨慎吧。”
连祖传神明都很难相处,何况是盲盒大灵?沈洪福用心捧场,用力点头。
他知道月猇正伫立身后,气息喷薄于颈侧,乱流如迅湍,躁动不安。
怎么又在生气,他想,这么厌恶Yin邪之物吗?于是假装挠头,指尖触碰到那只鳞爪后,轻轻拍了拍。
权当是顺毛吧。
下一刻,抬起的左手反被握住,冰凉的鳞爪紧贴他的手臂来回磨蹭,指腹揉捏着掌心软rou。
月猇躬下庞大躯体,扶着他的侧腰在后颈细密亲吻舔咬,犹如猛兽细嗅。
麻麻痒痒,无处躲避。
光亮终于重新滑落瞳孔。
逐渐恢复的视域中,主播海岛晴空正向这边送麦,从她的左肩后边缓缓探出一个人头,正咧开血盆大嘴,露出诡邪的笑容。
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脖子上长出了两个人。
刚想挣脱的沈洪福又往月猇怀中送回半厘米,他朝剪辑师小郭那边看,后者仍是浑然不觉地被粉色高跟鞋搂着,惬意得很。
女性大灵长发下遮遮掩掩的视线,同样也焦聚于他。
干嘛都盯着我看……沈洪福坐如针毡,像是前狼后虎的待宰羊羔,甚至还能听见月猇从高处传来的轻笑。
无语凝噎。
“沈老师,您是怎么看的呢?”
“啊?我没看!”
再次与海岛晴空对视时,她身后那个多出的头已经消失不见了。
镜头内的沈洪福怔怔出神:他的侧脸同身后俨然的神像,同滚滚升天的线香连成一体,连成繁星熠熠的梦寐。摄像与导演沉浸在自己构造的绮丽画面中,差点忘了cue流程。
“既然是事主的委托,不如就先让她先说完吧。”
齐天朝他挤眉弄眼,嘲笑他走神时还被点起来答题。
几位也不再继续讨论Yin牌本身,而是屏息等待晴茜小姐姐陈述她如阶梯般,逐格下降的经历:
“因为第一个月就有了明显效果,我当时特别高兴,供奉与功德都不敢怠慢。但时间越久就越奇怪,同事跟的老客户会点名找我开单,导致我和同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公司的大领导常喊我陪酒,还说要包养我,虽然被我拒绝,但却被整个公司传得腌臜不堪……我也因此丢了工作。这还没完,因为莫名其妙多了好些追求者,同居的男朋友每天都怀疑我劈腿,越来越敏感和神经质,前两天我实在受不了跟他提分手,却被他拳打脚踢……”
她是裂开的花,花瓣细而尖、琐碎,大幅度张开、坠落,摔在桌面上,变成无力张开的牙齿。
“所以,您怀疑这是Yin牌的反噬?”
她点了点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您恭请的压根就不是狐仙牌。”
三十四
“假牌?”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大家的预料。
“因为泰国没有狐仙,所以泰国的狐仙牌就是提升人缘、桃花缘、财运的Yin牌,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强的效用,说反噬就有点夸张了。所以您这个牌吧,绝不是狐仙牌,至于具体是什么,稍等我做个法事问询一番。”
齐天转身去他的法坛后翻箱倒柜,现场几人窃窃私语,两个女孩互咬耳朵,又好奇地对向沈洪福:“沈老师是天生就有Yin阳眼吗?”
“这倒没有,我只是灵感稍微强一点,而且必须得是对方想让我看见,我才能看得见。”
除去导演老周已婚两娃,剩下俩单身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