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顿之後的住处。
尤悠觉得住哪都不打紧。倒是容肃考虑的多,担心尤悠好不容易享受离宫的生活,怕是不想再住进过去的寝宫之中。
「现在与过去不同啦。」尤悠勾着容肃的手指,根本不介意。
建筑与过往无异,然围绕在尤悠身边的人事物已全然不同。冰冷如泥沼的皇宫不复存在,就如回宫时经过的那片碧湖,当初盛满他的恐惧与绝望,如今回首望去,清澄一片,那些不堪、让人不愿回顾的记忆,早已被尤悠抛在身後,尘封在过去之中。
是容肃让他明白,他不该拿过去惩罚自己,以为自己不配得到爱。
最後的决定是,他们在相府与宫中都有居室。一方面尤悠原本在宫中就有寝殿,另一方面,容家两老想行天lun之乐。虽然容望远的原话是,容肃身为左相却同皇上住在宫中,成何体统。
容肃悠悠回道:「夫君在哪,我就住哪。」
於是折衷办法,一家三口有时住宫中,有时住相府。
禀告当今皇上时,尤罄同尤悠一样无异议,只要容肃能准时上班,帮他处理政事就行。
「好软又好小。」尤罄抿唇、木着张脸,然动作无不透露出他的小心谨慎。他抱着熟睡的容玥,不敢腾出手摸孩儿的脸颊,只能眼巴巴望着。
尤罄的用词让容肃与尤悠忍俊不禁。料谁都没想到,上任就杀伐果决的新皇,抱着自家侄子竟是这种景象。
「别紧张,我爹他们刚刚跟玥儿玩了许久,可累的很,一时半刻醒不来。」
「……玥儿。」尤罄跟着唤了声,抬眼朝尤悠望去,便伸手要将容玥还给他。然尤悠真的递出手时,尤罄却停了下来,盯着他的手心不放。
「陛下?」
听闻尤悠的叫唤,尤罄似是回了神。他将容玥递给尤悠,眼神却未曾从尤悠的双手离开。
容肃也觉得奇怪。未等容肃开口询问,尤罄说道:「兄长的手……无事?」
这没由来的话让两人均是一愣。思索片刻,尤悠才明白尤罄所指为何,他让容肃抱着容玥,笑着朝尤罄摊开掌心,「无事,疤都淡的看不见了。」
「那日,我非有意让……」
「我知道。」尤悠截下尤罄欲出口的话。
尤悠虽与尤罄不亲,但尤罄未伤害过他是事实。大火那日,若尤罄不放他离开,当时是太子身分的他仅能被扑杀,或者被安上罪名、享牢狱之灾。
不知为何,尤悠觉得尤罄虽对他冷冷淡淡,却暗中帮了他好几次。不管是他十七岁投湖那会,尤罄对宫中绝口不提,抑或是发现尤渐被刺杀时,尤罄不追究他太子的身分,让他带着陆秋山离开。或许尤罄一直都明白,他想抛弃尊贵的姓氏、脱离宫中的生活。
离开前,新皇难得拉住自己的兄长。他沉默一会,仅让尤悠以後别唤他陛下。
「那就阿罄?」见尤罄一愣,尤悠笑出声,「你也别唤我兄长,叫我哥哥如何?」
尤罄抿唇,仍是副正经八百的严肃样。然他没否决,亲自送尤悠一家三口离开。
翌日夜晚,当今皇上与左相对酌。两人坐在帝殿的屋檐上,手持羽觞、俯瞰众生,整片京城灯火通明,市集人声鼎沸,唯独两人所处之地幽暗静谧。
谈完西边羌国之事,尤罄命暗卫於远处待命。「你寝殿上的屋瓦也没什麽特别。」啜了口酒,容肃莞尔。
「不然要是金子做的?」
容肃挑起眉,笑得放荡不羁。他将两人的酒杯又斟满,「坐上龙椅的感觉怎麽样?」
尤罄望向夜空不语。半晌後,启唇:「不过尔尔。」
容肃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但也没再追问。他放下酒杯,转了一个话题:「回来之前,我与夏沉鱼谈过,她似乎不讶异我们会查到此事。」
「这样啊,这事是我在年幼时听母后提起的。」尤罄收回目光,似是在回忆当初的情况,「夏家有对貌美的双胞胎女儿,尤渐微服出行时看上其中一个,便是夏落雁,然与他有段露水的却是夏沉鱼。」
「夏沉鱼不愿入宫,她哀求夏家每个人,没人救的了她。最後她的妹妹夏落雁顶替她,冒充成夏沉鱼,带着姐姐生的孩儿入宫,被禁锢一生。」
「真正死去的是夏落雁,现在的夏落雁实是夏沉鱼。」容肃吁了口气,眼神放远。「你说,尤渐难道没发现?」
「或许……」顿了一会,尤罄有些不确定地回道:「这就是尤渐关住她的原因。反正他感兴趣的是夏落雁,而非夏沉鱼,刚好她自己送上门来。」
「知道夏沉鱼是冒充的,并非哥哥的生母,母后一直不待见夏落雁。」
对於那位为人刻薄的皇太后,容肃一直没什麽好印象。他盯着尤罄,忽然道:「尤悠的事,多谢了。」他敬了尤罄一杯酒,对眼前这位既是挚友又是上司的人。「多亏你,让我找回了他。」
「并非全是帮你,夏夫人於我有恩。」尤罄挑起眉,回容肃一杯酒。「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