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古山村的婚俗跟墨无痕熟知的不同,新人入洞房只是先走一个形式,在大家的见证起哄下喝了合卺酒之后便随着大家一起回到大堂,一一敬酒吃席。
从新房到前院酒席上,殷晋尧一直牵着墨无痕的手未曾放开过。
旁人对此无动于衷,还笑着调侃二傻子长不大,这么粘人。
殷晋尧不以为耻,一脸笑容,干净透彻的眼眸时不时就转向身侧的墨无痕,专注的目光盯得墨无痕根本不敢扭头朝他看,唯恐与他对视上。
胸口一直在砰砰作响。
手心不知何时渐渐溢出了汗水,墨无痕有些慌张地想要抽离,却被殷晋尧追着不放,牵得紧紧的。为了不让墨无痕挣脱,他甚至同他十指相扣。
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下手牵手的成何体统,若是放在外界,早就被人议论起来,可在古山村,在孙虎和小蕊儿的喜宴上,大家就是看到了也只是善意地调侃几句,哪怕有人提出这样不妥,也很快被旁人自然的话压了下去。
“二傻子现在就是个孩子,哪有孩子不粘娘的。”
“可再是傻子,墨先生也是个男人啊。”
“两个男人不是更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嘛。”
“说、说的也是……”
两人就坐在主桌上。
墨无痕到底是村里人最为敬重的一位,不论是作为大夫还是先生,颇受大家爱戴,所以这种日子除了新人轮番向他敬酒外,其他村民也少不了找由头向他敬酒。
好不容易办场喜事,正大光明地喝酒,大家自然是兴致高涨地要多喝几杯。
墨无痕酒量不算好。
而发生过被背刺的事之后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说是滴酒不沾,哪怕那日去参加殷君霖和姬清曦的大婚,他也只是浅尝辄止。
乍然被这么多人轮番劝酒,墨无痕一时间应付不过来,正为难之际,身侧的殷晋尧默不作声地接过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来。
几乎是来者不拒。
只要是找由头向墨无痕敬酒的,全被殷晋尧截了过来。
旁人说起来,他还理直气壮地回:“无痕娘亲不会喝,我来代他。”
旁人笑了:“嘿,二傻子,你凭什么代墨先生喝酒,你不是墨先生的谁。”
殷晋尧当即就指着隔壁桌替小蕊儿挡酒的孙虎说:“大虎子都能帮小蕊儿喝,我为什么不能代无痕娘亲。”
大家哄堂大笑:“虎子跟蕊儿是夫妻,他们夫妻一体啊。”
殷晋尧理所当然地接过话:“我和无痕也是一体的。”
殷晋尧少说了娘亲这两个字,旁人只以为他是说漏了,完全没放在心上,还在笑话他,纠正他,一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殷晋尧没搭理说这话的人,自顾自地替墨无痕接着酒喝。其他人看他一个傻子竟然这么豪爽,也不再纠结他跟墨无痕是不是一家有没有资格代墨无痕喝酒的问题,拉着他就是一顿接一顿的喝着。
没人发现,殷晋尧同其他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另一只手一直紧牵着墨无痕。
也没人发现,墨无痕在听到殷晋尧那句他跟他是一体的话时眼里激荡着多少的惊诧和慌张,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动荡。
手心越发的shi滑。
可再滑腻,属于殷晋尧的、比他大了不少的手掌依旧紧紧牵握着他,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最敏感的手心,烫得墨无痕明明没有喝酒也酡红了双颊。
双眸泛起动人的水光。
……
晚上殷晋尧喝了很多酒。
可能是看他酒量太好,喝到最后,全村人都围了过来跟他拼酒,直到喝到下半夜,所有人都撑不住倒下,殷晋尧这才晃晃悠悠地牵着墨无痕站起身,拉着他慢慢行出了村长家。
墨无痕任由他牵着走。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明月繁星,凉爽的夜风徐徐吹着,勉强吹散了点两人身上的酒气和热度。
晚上村子异常的安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只有他们两个徐徐走在路上的脚步声,又轻又缓,却莫名沉重地敲击在墨无痕的胸腔内。
嗙,嗙,嗙……
一下比一下重。
一次比一次激烈。
仿佛有什么在他心湖里翻江倒海着,让他无法安宁。
他不禁朝着殷晋尧望了一眼。
这些时日殷晋尧又黑了一些,壮实了一些,宽厚的肩膀哪怕是穿着较厚的秋衣也遮挡不住它的有力。
可他的侧脸看上去依旧是那样俊武不凡。
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峰,哪怕是笼罩于夜幕之下都抵挡不住其与生俱来的煞气,叫人无端心生惧意。
放在过去,放在那一年间,墨无痕也是会怕的,他恨他,也怕他,他怕极了他折磨他的手段,可是在何时他开始无动于衷了呢?
眼前浮现一幕幕跟殷晋尧相处的画面,或傻里傻气地唤他娘亲,或委屈巴巴地拉着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