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佑抬起长睫朝门口看了一眼,见这位林长老乌发飘飘,悠然自得,一把折扇让他转得轻灵飘逸宛若蝴蝶穿花,不由升起几分好奇。自家华叔和沛君哥哥都是沉稳的性子,他还是第一次遇着这么一款没个正形的长老。
尧沛君端着玉碗欠了欠身:“林长老。”
凤华一根手指都没动,略点了点头问道:“林长老,可是住宿茶水有什么不妥?本君这便唤管事的来听吩咐。”
“非也,”林皓泽不请自坐到凤华对面,扫了眼半靠在引枕上的凌佑,闲闲地勾唇一笑,“凤师兄,我是专门来同你讨论绝天伏魔阵的。”
凤华掀起眼皮撇了对方一眼,以往与林皓泽打交道,总能从他的态度中感觉到或多或少的敌意,想来这次也没什么好事。
“林师弟若想讨论绝天伏魔阵,还请移步议事厅。”凤华顺着他的话头改了称呼,既然对方开始称兄道弟套近乎,他也不好将不待见表现得太过明显。
“欸,此事与凌小友关系甚密,还是当着他的面说为好。”林皓泽拿扇头隔空点了点凌佑。
突然被点到名的凌佑和一直默不作声喂他吃粥的尧沛君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曾经偷偷潜入勤和轩看自己的家伙到底有什么意图。
尧沛君摆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从储物袋抽出一条雪白锦帕,轻轻帮凌佑擦了擦唇角。
凤华看得闹心,抬手打发江芷江兰出去,不咸不淡地问林皓泽:“林师弟请讲。”
林皓泽唰一下展开折扇,一本正经地说:“我记得十五年前,好像这位凌小友三岁不到,绝天伏魔阵第一次松动……”
凤华一听,立时担心地看向凌佑——那是凌佑第一次去大荒洲受剜心之刑,凤华怕别人粗手笨脚将凌佑伤得更重,是亲自动手的,整个过程诸多残酷血腥让人不忍回忆,行刑之后凤华怒不可遏,恨不能将凌天梁挖出来鞭尸。
凌佑强撑着正常的表情悄悄挪了挪屁股,他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桩超乎常人,那就是记忆力绝佳,幼时的惨痛经历陡然重现眼前,令他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尧沛君放下玉勺,一只手扣在凌佑缩在被褥下的手上安慰地捏了捏。
凤华的面色沉峻下来,没好气地说:“林师弟记性倒好,不知你提起陈年往事有何用意?”
林皓泽被对方的紧张劲儿酸得牙碜,暗暗磨了磨牙,接着说:“不知道凤师兄有没有注意到,那次之后伏魔阵每三年发作一次,烈度一次比一次大,似乎凌小友的心头血越来越不管用了啊……”
“那又怎样?难不成你的意思是,等到心头血全然不起作用的时候,取佑儿的性命祭阵?”凤华冷冷地斜了林皓泽一眼。
“呵呵,哪儿能呢!”林皓泽干笑一声,“我的意思是,破解绝天伏魔阵还是要抓紧才行。”
凤华沉yin着没有接话。
这十几年来,大荒洲的魔宫被四御把持不准外人接近,一直有弟子驻扎在那里研究破解大阵的法子。但他隐隐希望正道之人永远不要研究出来如何控制这个大阵,否则佑儿便没有了活下来的理由……
到时候别说他只是中天门掌门的继承人,就算他是掌门本人,都没有那么大脸面保下佑儿。他也想过,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只能叛出正道,带着佑儿浪迹天涯了。
林皓泽觑着凤华脸色,知道这句话是戳到他心窝子了,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我这次来,是奉师命协助破阵的,带了一个难得的宝贝。听说凤师兄博学广识,可能猜到是何法宝?”
凌佑一下就猜到林皓泽说的法宝就是九五混元罗盘,想起那法宝的厉害,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向凤华。
尧沛君也立刻意识到林皓泽潜入勤和轩想必就是凭借那个劳什子宝贝,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抚着凌佑的手缓缓握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