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敲我的门,一连串的、很重,但是没吓到我,因为她总是这样。
“担担,还没起吗,今天报道啊。”
“起了。”
我得弄出点声响,不然她不会相信我,她会一直敲的。我把拖鞋底在地板上来回摩擦。她走开了。
我望了眼早就被我掐掉的闹铃,已经八点半了啊。今天开学。
烦。
生物钟比妈妈还要准时,它会在每天五点就叫醒我,之后无论我怎么翻来覆去都没法再睡着。有时候我想,要是这时候朝着脑袋来一棍子,那我是不是就能睡着了。那是算晕还是算睡啊?差不多吧。
只要不用干瞪着眼看着天慢慢亮起来。
爸爸总喜欢说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不喜欢新的一天,那也不过是复制粘贴的又一天。而且我讨厌这种每个人都在阳光下重生的感觉,明明只有我熬过黑暗,他们凭什么。
“你要多笑一笑,性格开朗一点,一天天板着个脸谁会跟你做朋友?”
开始了,想反驳,算了,没用。
“走了。”
今天天气不错的,挺适合发呆。可是要开学了,在教室发呆会被骂。啧,那还是下雨吧,就不用可惜了。
刚拐进学校这条街,我就感觉这世界上的氧气都快被吸光了。以校门口为中心的几条街全被挤的水泄不通。
附属一中是我们这小地方最好的高中,虽然它连着两年也没出个清华北大的,但不妨碍它成为地头蛇老大。每年中考下面乡镇的考生挤破头的想进来,有的差几分还砸锅卖铁交了借读费,哦,最近校领导们喜欢美称它为择校费。
为了发展教育,今年扩了招,听说还给拨了钱,建了个新校区在近郊,过阵子就搬了。那些老太太说我们这些小孩儿挺幸运,新学校可漂亮可大了。我心说你们知道个屁,这才建成几天啊,让我们吸甲醛去呢吧。
我沿着门口两条陡坡爬上去,顺着人与人的缝隙挤到了张贴分班表的布告栏前。还好我瘦弱又灵活。
啊,每班名单按成绩来的啊,那我从每张最后一名开始找吧。
嗯?找到了,七班,又是七班啊。
那还是在老教室吗,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到高一那张桌子,它挺新的,不会像别人的一样不垫张纸就摇摇晃晃。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来个超大块的男生,用他同样超大的声音朝外面喊,“唉唉唉,找到了,这儿这儿野哥,你七班!!七!!”我看到他手指比划着“七”朝外挥舞着。
别挤我啊,声音小点不可以吗,我要聋了。好重,推不动,算了。
这个大块激动的扒开人群毫无阻拦的跑到了外围。我就是被他扒开的人群。好吧,终于出来了。
我朝最里那栋教学楼走过去。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林荫路,不知道学校种的什么树,竟然这么遮Yin,就是秋天挺不好的,掉叶子,会铺满这条路。这条主路的左边是男孩子们的天堂,超大的几个篮球场,当然,不包括我。
现在就有挺多人在打篮球了,投球、运球、他们很厉害。场侧还有人在吹口哨起哄,啊,是那个使劲儿挤我的大块头,旁边还站了个人捂着肚子笑,好黑,比大块头还黑。
矗立在林荫路尽头的这栋楼,是最老的教学楼,我高一就在这儿,它很大,是这老校区最大的一幢。我绕过自行车棚,从它的右侧门走进去,这个门离七班比较近。
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在看贴在门上的花名册,上面写着高一(七)班。
高一?这儿还是高一?那高二去哪儿了。我和我的桌子应该缘分尽了。啧,我应该看看布告栏的教室分布图的。没办法,再走回去吧。
我看着前面发呆,拖着步子往校门口挪。旁边不知道哪里出来个黑影,狠狠往我身上一撞。我要是没点美好品德在身上,就真的一拳呼过去了。
他挠着脑袋跟我说抱歉,声音哑哑的。我抬起头跟他对视。好黑,和刚刚大块头旁边的人一个色儿。
他好像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呲牙朝我笑。好白,他的牙,尤其这么强烈对比后。
“嗨!”
为什么跟我嗨,神经病。
“没关系。”我揉了下额头继续走。对于这种自来熟的非正常生物,还是别理的好,会很麻烦。我可没力气嬉皮笑脸的搞社交。
但他笑起来挺好看的,比我好看多了。
我在布告栏上找到了高二(七)班的位置,它在实验楼前面那栋,离篮球场很近。
啊,是刚刚那个煤炭冲出来的这个拐口往楼上走。
教室里很热闹,有挺多自来熟的已经聊起来了。门口同样贴着一张花名册,我成功在第41行找到了自己。新的班主任是个下牙缺一颗的英语老师,看着有点凶,还有口音。
我走上前跟他报道,指了名册上的名字。
“老师,童嘉禾。”
“好。”他在我的名字后打了个勾。“你是住宿生吗,如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