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几番明示暗示都撞了铜墙铁壁,纪青临叹息一声。
“没什么。”他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重新勾起顾衍文的手,“衍文哥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顾衍文说:“好啊。”
其实不开窍也有不开窍的好处,比如这种时候,只有木头才会毫无顾虑地答应。
木头甚至直接开始脱衣服。
纪青临低头看着地面,兀自忍耐了一会,决定还是顺从本心,悄悄抬眼瞥向顾衍文。
只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解着系扣,玄色布料一寸寸剥离,露出rou色的胸膛。
什么!衍文哥哥他竟然没有穿里衣?!这未免太不守男德了!
纪青临瞳孔地震,登时忘了自己是在偷看,眼神直愣愣的,从人凸起的锁骨一路扫到因久卧在床而显得有些柔软的腹部,绕了几圈最后又落到胸前疤痕上,才算勉强找回神志。
可下一刻顾衍文又开始解裤带。纪青临觉得不行,他怕顾衍文亵裤也没穿。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可以表演一个室内放烟花。
他指尖点住顾衍文的手背,面上红云漫布,情真意切道:“哥哥,别脱了,就这么睡吧。”
顾衍文有些疑惑地说:“不用沐浴吗?”
哦,他光想着和顾衍文睡觉了,忘了还要沐浴。
沐浴……是要脱光的吧?
纪青临感到头晕目眩,干巴巴哦了一声,留下一句我去打水,然后同手同脚出了门。
顾衍文见人出了门,复又摸起玉佩,放在月光下端详。
他爹在他离家时什么体己话都没说,只没头没脑把这个玉佩塞给他,让他好好保管,说必要时可以交给值得托付之人。
莹白玉佩在月色下显得愈发剔透,状若凝脂,中心是一朵镂空雕刻的莲花,其下坠了一条陈旧的红色穗子。这确实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却也只是一块玉罢了。玄门中宝物何其之多,法器,灵剑,丹药,不可胜计,顾家却把这玉佩一代代传了下来,纪青临也为此做出反常举动。
听见门外脚步声,顾衍文把玉佩埋进枕头里,而后直起身看向门口。
纪青临两手各提着三桶热水,看上去毫不费力,稳稳当当地迈了进来。顾衍文探了一下,他已是筑基六阶。
苏醒后的点点滴滴都在告知顾衍文这些年里他人发生的变化,可唯独他的时间停滞了,好像剑锋刺入心脏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孤身困在阵中挣扎的撕心裂肺之痛犹未消散。
他不过是书中一个不起眼的配角,理应在三年前死去,却在机缘巧合下偷来了往后的光Yin。
原本应该去爱莫染冰的谈川谷还喜欢上了他。
凡此种种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强烈虚幻感。
当初垂死时爆发出的求生欲在此刻尽数转变为不知前路为何的迷茫。
这本书里有那么多配角死亡,为什么偏偏是他得以重获新生?
而一个早该死去的配角可以做什么?
他会不会再一次经历死亡的痛苦?
往根源想,他真的活在书里吗?当初看到的,这些年来他深信不疑的一切是否只是黄粱一梦?
纪青临绕过屏风把热水倒进浴桶,出来发现顾衍文面无表情地看着门槛,周身是从未有过的孤寂和空茫。
纪青临失语,被莫名的心慌袭击,唇瓣颤抖着,一头撞进人怀里,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半晌才找回声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热水倒好了,衍文哥哥,该去沐浴了。”
顾衍文静静看着他,见到他无措的表情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声安慰。
片刻后顾衍文抬起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背:“我知道了,青临先回去吧。”
纪青临只是摇头,指尖深陷入顾衍文腰际的皮rou里,留下数道红痕。
顾衍文恍若未觉,也没有坚持,道:“那好歹要放我去沐浴吧。”
见顾衍文的语调神态又恢复如常,纪青临缓缓松手,目送他身影隐没在屏风后。
水声响起,纪青临腿一软,跌坐在床边。
刚刚顾衍文那般模样,仿若于此世了无牵挂,可以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
不过是倒个热水的功夫,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纪青临握了握拳,放心不下,朝浴桶走去。
入眼便是顾衍文青丝尽散,双手架在浴桶边缘的闲适姿态。额发撩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几缕不服管教的发丝垂下,水珠滴落,在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他的脸颊被热气蒸出了些许红chao,覆盖了原先的苍白,显出几分撩人情态。
顾衍文懒懒睁眼,问到:“怎么了?”
纪青临拳头紧了紧,喉口干涩,脑海中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滚过,又被他强制驱逐。
“哥哥要搓背吗?”
顾衍文摆摆手:“不用了,我随便洗洗,马上就好了。”
纪青临点了点头,慢之又慢地挪着步子往外走,很是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