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盛京门后,顾衍文先是去找了沈安,敲门没人应,他便直接推门而入,入眼即是沈安趴在床上昏睡的画面,背上几道交错的鞭痕刚结痂,周边的皮rou泛着与rou色迥异的红,看着就疼。
他的脚在门口生了根,一想到师兄的伤是从何而来,心中的郁气更是高涨几分。
站立良久,他关门转身,大步流星朝外走,龙胤尘在他脑海中问到:“你这是要去找莫染冰干架吗?”
“……不,”顾衍文缓缓吐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我去找师叔拿药。”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沈安,我还以为你对谁都不在乎呢。”
龙胤尘这话说得怪里怪气,连顾衍文都觉得不对味。
“我在乎的人可多了,你我也在乎。”
“是在乎我什么时候和你解契吧。”
“嗯,很有自知之明。”
“……”龙胤尘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困惑,听起来是当真有些不解,“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同我解契?就因为我折了你一把剑?”
顾衍文目视小路尽头隐隐绰绰的翠绿,答道:“因为你并不认同我。不认为我有能力当你的主人,不尊重我的意愿,待我就像对待圈养的宠物。”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你过于随心所欲了,这很危险,说不定哪天你就会背叛我,变成刺向我的利刃,而我对此毫无办法。”
龙胤尘听完这番话,凝出实体挡在他前行的道路上,垂下头平视顾衍文的眼睛,两人鼻尖几乎要相碰。
“这就是你对我的印象吗?还真是差得离谱。”说话间他的金色眼瞳缩成一道竖线,挟着摄人心魄的妖异,“但无妨,时间还长,我会慢慢改变你的想法的。”
顾衍文看着他,忽而抬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他短暂愣神的瞬间绕过了他,继续迈步向前。
龙胤尘回神后摸了摸自己被触碰的皮肤,其上并没有痛意残留。
他扭头看向顾衍文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扶额。
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啊,简直像是训狗一样。
但奇异的是,他竟不觉得生气。
龙胤尘短促地笑了一声,在呼啸的风中散去了身形。
顾衍文来到后山的洞府前,进门发现没人后才想起谈川谷现在已经是掌门了,平时不一定呆在这。
他正要去别处寻人,便听到墙壁后传出一声惊人的惨叫。
他皱了皱眉,抬脚避开摆放无序的丹鼎和草药,一寸寸墙壁敲过去,不出意料地探到了一处空心。
而后他将手覆在此处,用灵力破开了一个供人通行的大洞,顺着台阶下到了昏暗的密室中。
凭借从大洞透进来的光线,顾衍文看见一个被铁链锁在角落的人影。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那人影说话了,声音嘶哑至极:“怎么又回来了?”
人影转过了身,双目黯淡无光,苍白杂乱的头发堆在脸颊两侧,形容枯槁不似人形。
但顾衍文还是认出了他。
是江御清。也不知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受到了怎样的折磨,昔日的昳丽容貌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般只会出现在将死之人身上的憔悴和无望。
看到这样的江御清,顾衍文心中除了刚开始的惊讶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同情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人是让他躺尸三年的罪魁祸首,这叫罪有应得。
但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没有。谈川谷先前告诉过他,江御清在三年前就死去了,因将心脏换给他而死去。
既然江御清还活着,他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是谁的?
师叔口中的故事有几分真几分假?
江御清见他不说话,“嗯?”了一声,而后道:“你怎么进来的?”
顾衍文蹲下身,看了一会江御清的眼睛,确定他是失明了。随后他说:“直接轰开墙壁进来的。”
江御清笑了笑:“那暗门上有感应,等会谈川谷就该过来灭口了。”
“哦。”顾衍文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他不认为师叔能对他痛下杀手。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事情的真相,“江晨羽是怎么死的?”
江御清面色一凝,带着镣铐的手往前探去,像是要抓住他的衣襟,可惜,顾衍文处在他够不到的地方。
“……你是谁?”
顾衍文扫了一眼人麻杆一样的手腕,说:“顾衍文。”
江御清明显愣住了,之后竟还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顾衍文?哈哈哈哈,真是,真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加之本就像破锣一样的嗓子,顾衍文没能听清他后面说了些什么。
见人情绪稳定下来了,他又问了一遍:“江晨羽怎么死的?”
江御清放下手,把头靠在了冰冷的石墙上,缓缓说道:“起初她对我的计划一无所知,还帮着谈川谷一起找你。在找到你的那一刻,她十分震惊,还哭着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