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师兄在瞧个什么景致?”
幽山笼罩一层薄雾,圣极门新一批下山历练的弟子们聚而分散,游行四方。
“应师兄?”陆尔复唤一句,眼见着前方的人要撞树。深林密草,枝干藤蔓长势野蛮,又逢晨间徙步,白露汁水,难免沾shi鞋袜。
其他个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自师门射令御剑腾空而去,只他应师兄,令过后不知发什么呆,竟用脚行?且不说走的艰难不艰难,师门藏在崇山高峰之上,若不御剑只用脚丈量,要走出圣极山不知道得需何月何日……陆尔可不想再这样继续走下去。
走在前面的人闷哼一声,青年的额头撞到长歪了的枝干,树枝弹了一下在他脸上刮出红痕,他木纳的抚摸了一下自己脸,原地定住。
“应师兄!”陆尔见状拔高了嗓音,三步作两步走上前查看。
肩挂一包袱的蓝衣男子身姿欣长,面上剑眉横而星目灿,生得俊逸非常。陆尔只见他应师兄略低眉垂目,颊上除了几道明显的划痕,整张脸竟还挂着一层薄红,且,神色晦明……
陆尔瞧着觉着莫名,开口问了紧要的事:“师兄竟打算走下山去?为何不御剑而行?”数月前他询问应承澜是否一同下山,彼时应承澜回复不去。就近几日这位师兄又改主意要去了。
“咳……方才思悟不觉用走,这便御剑……”说罢召出飞剑,两人陆续登空。
陆尔再番打量应承澜的行备,且不说衣着,浑身看来竟没有一件法器,连那飞剑也不过是宗门弟子皆有的下品灵剑。他这位师兄竟还背个包袱……连个空间储器都没有么?
好歹也是一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怎的行装如此简陋?他师父曾说过,见月峰的峰主修为深不可测,怎地唯一亲传弟子修为平平,还极为寒酸?
倒是他嘴误,应承澜的修为平平,但论及修炼速度,却是不凡。这位应师兄三年前才伤好复原醒来,从前的修为一并尽失,复从筑基纳灵开始修炼,不过三年便与同辈寻常弟子修为持平,属实是个惊才。
飞剑凌空,腾云驾雾。
“应师兄我们到何处落脚?”总不能这样漫无目的的飞,这位师兄也不知今儿个是怎么了,呆愣愣,麻麻木木。陆尔御剑在前,侧头往后看,应承澜又作低头沉思状。
陆尔见此只当他又陷“思悟”中,原要自定主意,却突然听到风声裹挟低低暗语,听辨仔细了,是“翠湖”二字。
翠湖?
“可是云罗翠湖境?师兄去哪儿作什么?”陆尔不解。
应承澜答道:“前些时日听闻执教长老提及云罗翠湖有妖魔作乱,此番历练,势必要前往。”修炼者与天争命,更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此为要去的缘由其一,其二么,应承澜因着个虚妄迷蒙的梦要去云罗翠湖寻人。或不可谓寻人,只是贪看一些迷妙的梦,是否有痕。
“师兄说的极是……”陆尔应话,其实去什么地方倒是不打紧,跟着应师兄才是重要的。
飞剑底下云雾缭绕,过高山溪流,衣袂飘飘。
陆尔俯瞰的无趣,又找应承澜攀谈。
“应师兄此次历练,玄尊长老可有赐下秘宝?师尊赏了我几枚风雷子,师兄要不要与我相换?”陆尔好奇的望了望人,颇为渴望。
应承澜数月以来心神不宁,频频陷入梦魇之中。清心咒念过一遍又一遍无什么大用,连着滋生心魔的古籍亦是看过不少,亦不可驱除梦魇之恼。
起初只是夜来入梦,随着时日越发久了,竟会时刻坠入梦魇碎片之中,此症无解。
他正沉思凝炼,倏尔听到陆师弟说起什么玄尊法宝……此时提他师尊做甚么?
思及他师尊,应承澜又觉尬然窘迫,剑眉紧皱,心中涌现奇异之感。
见月峰的峰主玄尊是他的师尊,玄尊修为高深,盛名久已。然,经年累月闭关修炼,不见人,颇有避世的意思。
应承澜在见月峰的三年间,统共也只见过他师尊两次。一次是苏醒睁眼,一次便是前几日。
据他师尊所说,他早年被妖魔损害心魂,所以醒过来便什么都不记得。犹记他睁眼顷刻,玄尊目光楚楚,情深意切。若不说是他师尊,倒更像其他的什么人了。
只交谈三言两语,几瞬目光相接,他师尊的眼神便冷淡下来,随意交代几句便继续闭关,徒留应承澜一人蓦然无措。尔后皆是他独自在见月峰修行存活,无论法术法宝取自宗门弟子份例,失忆重修,有师更似无。
“师尊……尚在闭关,我并无什么法宝陆师弟。”他的行装里只有宗门给的丹药灵剑,没得什么稀罕物法器。
再见师尊便是前些时日,一夜,应承澜淬体后回寒潭沐浴。彼时寒潭中已有人合衣沁入,银月光辉,乌发秀美。
应承澜瞧见了并未惊声,踌躇片刻,徐徐靠近。他自知失了从前的记忆,初困以为梦魇心魔无解,碎片拼凑的越来越多,渐渐的竟也不是无端无据的画面。
或可否是他从前的记忆?
只他这些碎片片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