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酒店长廊里。女人走在前面,男人跟在她身后。她走得快,他就加快几步,她走得慢,他就也放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终于不再疾步向前,转身靠在酒店长廊上,回头看他,眼神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积蓄的光彩在刚刚全部都用尽,只剩下灰烬和些许火光。
什么时候叫人过来? 她问他,语气里带着醉意。
男人手插兜站定,低头看她:什么?
女人绕着手里的头发,冷笑一声:我都听见了。裴烁刚刚要你带我开房,再多,叫,几个,朋友。
她一字一顿,说完有些神经质地又轻笑几声:我闯祸了,是不是?
男人陷入沉默,片刻后,他也靠在墙上,与她肩并肩。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刚刚在楼下,你说你只是去看他一眼,我信了。 说完,他转头看她一眼:你没撒谎。如果再多说一句,恐怕连我也不能放你走。
听见这句话,她惊讶睁大眼睛:你放我走?
男人低头取出打火机,掏出一只烟盒握在手里,没再看她。
她咬紧嘴唇,深深看了他一眼:Joshua,你的中文名是什么。
黑暗中,男人手里的火燃着蓝紫色的光。他眼帘低垂,嘴角像是在笑,手指轻弹了弹烟灰:
裴谅。
她努力笑了笑,声音因为后知后觉的恐惧而发抖:我记住了。我的名字是曹真。
他只是向她略点了点头:快走。
她干脆利落地走了,手里捏着一把冷汗。等她消失在走廊深处时,裴谅拿出腰间的对讲机,吩咐了几句。命令被一层层通传下去,穿着黑裙的女人因为他的一句命令,在迷宫般遍布守卫的酒店里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走出酒店大门。
门外大雨瓢泼。刚下班的年轻人们把公文包举在头顶跑过,高中女孩子们举着颜色鲜艳的雨伞,谈笑着走过去,车流汹涌,溅起水花,下水道的泥水溅到她折价买的红底高跟鞋上。
她蹲下身去擦漆皮鞋面,却是徒劳无功。泥水不断地扬起,很快,那双新鞋就面目模糊。想了一会,她蹲下身去,一把脱下那双鞋,赤脚跑进雨中,不远处是地铁站,雨水中信号灯闪着模糊的绿光。
高处,黑衣男人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地铁站里,才转身离去。
此时宴席已散,走廊尽头的宴会厅里杯盘狼藉。裴谅走进去,在拐角处被抓住了袖口,是喝得半醉的裴烁。
你没睡她? 裴烁眼神锐利,上下打量裴谅。
最近不少人盯你,不要太张扬。 男人看了他一眼,裴烁就放下了手。
认识她? 裴烁从他兜里轻车熟路地掏出烟盒,点起抽了一口。
不认识。男人皱眉,把烟盒拿走,眼里是无法言说的晦暗。
那就是你赌对了。 裴烁吐出一个眼圈,靠在酒桌边看着他:她手里确实没有我什么把柄,但会恶心到老头子,让他怀疑我。Joshua,我了解你。 他笑了笑,把烟头在他伸出的手里摁灭。
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但你恨我。 裴烁瞟了他最后一眼:可惜,那女孩其实还不错。
裴烁抄着兜走远,白西装在走廊边隐没不见。裴谅攥紧了拳头又展开,灰烬在黑暗中簌簌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