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菱纱昂贵,是南海小国的贡品,一年只得六匹,皇上不问朝事给了皇后处置,皇后将其中三匹全给了凤长郁。
凤长郁娇气,冬日畏寒,盛暑苦夏,他极爱这薄软凉爽的纱,令人做成睡衣。夜里瞅见睡在一旁的凤长卿还裹着白绸衣觉得不好看,又拿命人给他做了一套,皇后知道后还骂了凤长郁一晌午。
凤长郁对着镜子瞧了半天拢了拢身上新作的纱衣,为什么是新的呢?因为款式不同了,里头竟有个挂脖小衣,遮住微微隆起的nai子和被咬出痕迹的nai头,虽然遮了像没遮一样还磨得不太舒服。
凤长卿说让他做奴隶,却还愿意给他穿这样贵的衣裳,凤长郁觉得自己越发不懂他了。
他摸了摸头顶,梦中的他有一对儿白色绒耳,还把凤长卿弄得那样难以自持听话的不得了。
那真的是他吗?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白色的绒尾轻轻晃荡,凤长郁手托着下巴脑子里乱想着。
门口传来一叠响声,殿门打开。
“奴见过王爷。”
是那个开娼馆的奴魅奴的声音,她隔着屏风跪在殿内。
凤长郁转过头问:“你怎么来了?”
“陛下令奴施法为王爷屏去尾巴,让王爷在宫中四处走走透透气。”
“凤长卿呢?”
“今日是小林将军凯旋归城之日,陛下携文武百官至城门上迎将军去了。”
凤长郁想了许久,小林将军是哪方人物?
他脱口问了问,魅奴似乎有些惊讶,忙回道:“是林上弦将军的胞弟,十日前去了青州剿匪,今日凯旋。”
凤长郁惊得站了起来:“林上弦不是跟着他祖父在哒目守平原吗?什么时候成将军了?”
魅奴低了低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要说不该说,这事却是人人都知道的,独独凤长郁不知。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敢说?”
“所以,凤长卿是借了林家军才夺得皇位,他和林上弦什么时候筹谋了这些?他们,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凤长郁越说声音越小,他果真不上进,从前竟从未想过这些事情。林上弦这个人他不陌生,正是六岁开骑射课时,他母后进言为他求的武侍读。
林家祖父是开国将军,林上弦的父亲却资质平平不从武道,赋闲在家娶了一妻一妾,正妻是林上弦亲母,生下二子后亡故了。
林家祖父一直镇守在哒目平原,替三代帝王守卫平原安危,林家深受重视,林上弦能进宫侍读,既是林家荣耀,也是凤长郁深受皇宠的表现,不像凤长卿,连上骑射课都得是跟着凤长郁才行。
可惜,凤长郁和林上弦关系平平,因为凤长郁不爱骑射。
可凤长卿什么时候和林上弦这般要好了他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清楚,可想想也是,在做皇位唯一继承人的年月里,他既不忧心前途也不关心国事,不多看一眼小小的侍读,自然不知道谁同谁交好。
“王爷?王爷?”魅奴在屏风前都快站起来了。
凤长郁恍惚着应道:“嗯?”
“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唤云姬,王爷可准备好了?”
凤长郁随口应了一声,云姬的手中冲过来一道银光,他的尾巴便消失了。
听云姬所说,今日凤长卿恐怕很忙,没工夫搭理他,所以才解了他的禁让他在宫里溜达溜达。
云姬想陪着,凤长郁却不许,他此刻正烦着,想自己走走。
宫里他自是熟,可抬脚这么一走便走进了君安殿,那是他从前的住所,六岁那年,他从月华宫要走了凤长卿,那年起,君安殿便成了他和凤长卿二人的宫殿。
想到凤长卿他又是一阵烦恼,转身一走又绕进了馆陶殿。
里头有嬷嬷的说话声,很耳熟,他走近看,是他母后身边的沈嬷嬷。
花厅里,正在用膳的太后还很年轻,不到四十,也是娇媚的年岁,鹅蛋脸,细柳眉,现瞧着,凤长卿的眼睛确实和她有些像。
宫殿里竟没什么奴才丫鬟,门庭冷落的同从前的凤藻宫大不相同,凤长郁走近了太后才发现,她原是惊讶,后又横着眉狰狞了面孔,一双筷子摔在凤长郁身上,怒骂:“贱种,你竟敢来见我。”
凤长郁被这一声骂得楞了神,机械地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能辩出母后二字。
太后似乎有些疯癫,尖叫起来:“闭嘴闭嘴你不是我儿子,白月华那个贱奴竟敢将她*的贱种与我儿调换,害我母子分离多年如今也不能享天lun之乐都怪你那贱母,你们母子二人都是天生的畜生!”
“我的卿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白月华你这贱奴不得好死……”
凤长郁楞在原地,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他的母后,他的母后,从前那样疼爱他,现在竟然这样咒骂他。
从前二十年的母子之情,竟半分都没有了。
心里钻着尖的疼,大热的天,凤长郁的心寒进骨子里去了。